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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总觉得‘拥有’才踏实,”她望着布片在风里打着旋儿,声音轻得像风,“连喜欢一个人,都想把他的时间、他的心思全攥在手里,怕一松劲就丢了。可今天看着天葬台的鹰鹫,忽然就懂了——连肉身都是天地的,何况是人心呢?”
她转头看我,眼底没有了之前的羞赧,也没有了对未来的忐忑,只有一片澄澈的亮:“小曹,我还是喜欢你,喜欢跟你一起喝甜茶、看雪山的日子。但我不想再问‘以后会不会结婚’‘你会不会一直喜欢我’了。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此刻握着你的手是暖的,这就够了。就算哪天我们走散了,想起今天藏地的太阳、经幡的声音,也会觉得,这段日子没白过。”
樱井美子走在旁边,手里的转经筒转得慢了些,目光落在远处盘旋的鹰鹫上:“在日本时,我总被‘规矩’框着。跟人相处要保持距离,连难过都要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怕给别人添麻烦。我以为‘体面’就是不显露真心,直到今天看见天葬师叠衣物的样子——那么郑重,却没有一丝不舍;看见藏民们闭着眼念经,没有眼泪,却比任何哭声都让人觉得虔诚。”
她忽然笑了,是那种彻底卸下防备的轻松:“原来真心不用藏着掖着,也不用怕失去。就像这经幡,风一吹就动,经文明明在布上,却能借着风,把祈愿送到天上。我以前总羡慕你们‘活在烟火里’,现在才明白,不是我离烟火远,是我把自己的心关得太严了。以后我想学着像你们一样,喜欢就说,难过就哭,哪怕是吃到一块好吃的奶渣饼,也能大大方方地说‘真甜’。”
我握着苏瑶的手,掌心的温度比来时更踏实。之前想起沈清禾时的纠结,像被山顶的风吹散了——不是忘了,而是忽然懂得,那段在东京看鸽子的日子,那些她轻声说“万物都有自己的温柔”的瞬间,本就是生命里该有的片段。就像藏地的雪会化、鹰鹫会飞,有些相遇是为了同行一段路,有些牵挂是为了让彼此更懂“珍惜”。
“我以前总怕自己贪心,”我望着她们,声音比平时沉了些,却格外通透,“怕喜欢苏瑶的同时,还想着沈清禾,是对谁的辜负。可今天站在天葬台旁,看着逝者归于天地,忽然就想通了——人心不是容器,装不下两个就会溢出来;人心是草原,能容下阳光,也能容下微风,能长着苏瑶喜欢的格桑花,也能留着沈清禾种过的蒲公英。”
苏瑶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没有惊讶,只有理解:“沈清禾姐姐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能让你记到现在,肯定也陪你走过了很多好日子。”她顿了顿,眼底的光更柔了,“以后你想起她时,不用偷偷压在心里。我们可以一起听你说她的事,说你们在东京看的鸽子,说她喜欢的皂角香——那些都是你的过去,是让你变成现在这样好的人的原因,我为什么要介意呢?”
樱井美子也跟着点头:“是啊,就像我会想起东京的樱花,想起妈妈做的和果子,那些都不是‘背叛’现在,是‘丰富’现在。以后我们去江南,喝苏瑶桑的雨前龙井;去东京,看我家楼下的樱花;再回到藏地,看雪山落雪——每一段路都有每一段路的好,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暖,不用非要比出个‘最’来。”
风又吹来了,带着经幡的哗啦啦声,远处的色拉寺传来钟声,浑厚而悠长,像在为我们的话做注脚。苏瑶松开我的手,跑到路边的玛尼堆旁,捡起一块光滑的石头,轻轻放在堆顶:“我祈愿,我们都能一直这样,心里装着暖,眼里看着光,不被得失绊住脚,不被执念困住心。”
樱井美子也走过去,放了一块石头:“我祈愿,以后不管在江南、东京,还是藏地,都能记得今天天葬台的阳光,记得生命本来的样子——干净、坦荡,没有那么多‘应该’和‘必须’。”
我最后放了石头,指尖碰到冰凉的石面,心里却暖得发烫:“我祈愿,我们都能活成风的样子,自由、温柔,能带着经幡的祈愿,也能带着彼此的心意,去过好每一个‘眼下’,不管未来是晴是雪,都能笑着说‘这样就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