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她,怕弄疼她,又怕这份温暖太快消失。她的腿轻轻勾住我的腰,身体贴得更紧,像是要把自己嵌进我的身体里。雪地里的风似乎停了,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狼嚎,在寂静的夜里拉得很长,却一点都不觉得吓人——有她在怀里,连荒野的狼嚎都变成了背景音。
火塘的光在视野里忽明忽暗,我看着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看着她眼角的泪慢慢滑落,落在雪地上,瞬间凝成小小的冰晶。那些冰晶在星光下闪着光,像碎掉的钻石。我忽然想起她刚才说的樱花,想起她说樱花落得太快,像留不住的人。心里涌起一阵恐慌,怕她也像樱花一样,等天亮了就会消失。我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粒落在我们的头发上、肩膀上,慢慢积起薄薄的一层,像撒了一层白糖。她靠在我的怀里,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像睡着了一样,只有手还紧紧抓着我的衣角,指节泛白。我抬头看着漫天飞雪,看着银河缓慢流转的微光,心里一片茫然——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如果是梦,为什么她的体温、她的心跳、她的眼泪,都真实得像能握在手里?如果是现实,那苏瑶呢?我是不是背叛了她?
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后颈爬上来,像有人往衣领里塞了一把冰。我猛地睁开眼,意识像从深海里被拽出来,带着剧烈的晕眩。
蒙古包内的火塘已经快灭了,只剩下几块暗红的炭块,在灰烬里偶尔溅起一点微弱的火星。我躺在铺着三层羊毛毯的墙根,身上盖着那件藏青色的棉袍——是樱井美子的。后背的驼毛毡壁依旧暖,可怀里却空落落的,没有半分温度。对面的矮凳上空空荡荡,粗陶酒碗还放在凳面上,碗里的青稞酒早已凉透,碗沿沾着的砂糖还在,只是因为水汽,已经凝成了小小的硬块,像凝固的泪。
蒙古包外的风还在吹,裹着碎雪撞在毡壁上,“噗噗”的声音和梦里一模一样,却没有了梦里的温柔,只剩下荒野夜里的凛冽。我坐起身,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手指碰到眼角时,感觉到一点湿润——是梦里她的眼泪,还是我自己的?喉咙里残留着青稞酒的醇烈,还有一点若有似无的甜,是梦里她嘴唇上的砂糖味。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没有她抓过的红痕;再看身上的藏袍,扣子系得整整齐齐,没有被解开过的痕迹。铺在地上的羊毛毯很平整,只有我自己躺过的印迹,没有两个人交缠的褶皱。火塘边的铜壶还在,壶里的青稞酒已经凉透,壶底沉着几粒没煮化的青稞粒。一切都和我睡前一模一样,除了那件盖在我身上的藏青色棉袍,和我心里那份沉甸甸的怅然。
是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