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苏瑶翻着菜单,忽然指着窗外:“你看那片老房子,屋脊都是微微上翘的,像周教授说的‘飞檐聚气’,连巷子里的石板路都是中间高两边低,下雨时水能顺着流走,不积水也不冲煞,这才是把风水融进日常里了。”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巷弄纵横却不杂乱,老房子挨得近却不逼仄,连街角的石狮子都朝着巷口,透着股安稳的气场。
菜很快上桌,水晶虾饺的热气裹着鲜味散开,苏瑶夹起一个,却没立刻吃,反而轻声道:“上午看浦东的高楼,觉得风水是‘斗法’;现在看这老巷,才明白风水原本是‘过日子’。你看这餐馆选在巷口第二家,不冲巷尾的‘空煞’,又能接住巷口的人气,连窗户朝向都对着院子里的树,不是随便选的。”
我点点头,喝了口温热的黄酒:“可现在很多城市规划,要么只追高楼大厦,要么拆了老巷建新区,把本该顺着地理、自然来的布局,变成了生硬的‘复制粘贴’。就像咱们之前说的那些日资建筑,要是城市一开始就有整体的风水规划,哪用得着后来费心化解?”
“是啊。”苏瑶放下筷子,指尖在桌沿轻轻划着,“周教授说过,好的风水不是靠‘破局’,是靠‘布局’。比如北京的中轴线,从永定门到钟鼓楼,顺着地势走,把皇宫、市井、山水都串起来;苏州的园林,借远山近水,让院子和自然融在一起——这些都是把城市当完整的文明载体来规划,不是零散的建筑堆在一起。”
我望着窗外渐暗的巷弄,路灯次第亮起,暖光落在青石板路上,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可现在懂这些的人太少了。年轻人觉得风水是迷信,城市规划又多看重经济指标,忘了咱们老祖宗‘天人合一’的道理。就像这老巷,要是哪天拆了建高楼,丢的不只是房子,是藏在巷弄里的气场,是一代代人攒下的生活智慧。”
苏瑶没说话,伸手给我夹了块红烧肉,眼神却很认真:“但今天咱们看了浦东的楼,走了这老巷,不就是在捡回这些智慧吗?之前我只觉得风水是建筑史的知识点,现在才明白,它是守护家园的法子。比如规划城市时,顺着山脉的走向定路网,跟着河流的曲线建绿地,让每栋楼、每条路都跟自然、跟历史接上气,这才是真的‘守家’。”
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背,两人都愣了一下,又不约而同地笑了。窗外的爬墙虎在灯光下晃着影子,餐馆里的谈笑声、碗碟碰撞声混在一起,格外暖。苏瑶看着我,眼里映着灯的光:“以前跟你聊建筑,总觉得是聊‘学问’;今天聊风水,才觉得是聊‘咱们的家’。原来越聊这些,越觉得咱们想的是一样的——不是要跟谁斗,是想守住咱们的根,让每个城市都能带着自己的文明气,好好地往下走。”
我心里忽然松快起来,夹起一块虾饺放进嘴里,鲜美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原来所谓的“靠近”,不只是距离,是两个人在看见同一处风景、读懂同一份牵挂时,心里生出的共鸣。就像这老巷的风水,不是靠某一栋房子撑起来的,是靠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每一个在这里生活的人,慢慢攒起来的气场。而守护家国的意识,也不是靠某一个人,是靠我们这样,在一餐一饭、一街一巷里,慢慢读懂、慢慢传递,终会变成藏在血脉里的底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