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只是抬起头,目光越过庭院的矮墙,望向禅寺以外的远方——那里能隐约看到浅草寺的飞檐,还有更远处东京的高楼轮廓。他脸上的从容笑意渐渐淡去,最终归于面无表情,沉默像一层薄雾,轻轻笼罩在石桌旁,没人再说话,只有茶杯里的抹茶,慢慢凉了下去。
过了片刻,灵觉大师放下茶杯,双手合十轻施一礼:“时辰不早,贫僧该去参禅了。”说罢便起身,踩着石板路往禅房走去,僧袍的衣角在秋风里轻轻晃动,很快消失在庭院的转角。
我和雪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刚才凝重的气氛,似乎随着大师的离开淡了些。雪子靠在石桌上,望着远处的五重塔,声音轻了些:“其实中日关系一紧张,日本朝野上下都绷着弦。说起来,中日近百年的那些事,大多数日本人不是不知道,可他们偏不承认,还拼命掩饰,好像做了错事也没什么负罪感。”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他们总觉得,祖辈当年去别的国家抢、去入侵,是天经地义的‘自然法’,是为了日本的生存——你说这是不是这个民族的可悲之处?我知道因果循环,总有报应,可看着身边人这样自欺欺人,心里还是堵得慌。”
“有时候真想离开这儿,找个没有这些纷争的地方过日子,”雪子扯了扯风衣的领口,自嘲地笑了笑,“可哪有那么容易?我们都是俗人,离不开这些烟火气,也躲不开这些烦心事。算了,不说这些沉重的了。”
她转回头看向我,话题忽然落回了华月馆:“对了,你晚上过来帮忙,也该知道现在这行有多难。以前东京的风俗业多热闹啊,新宿、银座那边的店,晚上门口都要排队。可现在呢?一来是经济不景气,日本人手里没钱,舍得花钱来消遣的少了;二来是政策管得严,去年还查了好几家店,说是‘违规接待’,不少同行都撑不下去,关店的关店,转行的转行。”
雪子的手指轻轻敲着石桌,细数着难处:“就说华月馆吧,以前还有些中国游客来捧场,现在航班断了,游客没了踪影;本地客人也越来越挑剔,既要环境好,又要价格低,利润压得薄得像纸。上个月我还裁了两个服务生,实在养不起了。有时候看着店里空荡荡的大厅,都在想还能撑多久。”
我想起之前去华月馆时,确实没了往日的热闹,连吧台旁的座位都空了大半。雪子见我没说话,又笑了笑:“不过还好有你帮忙,晚上能少操点心。等以后航班通了,说不定情况能好点——总不能一直这么冷清下去,对吧?”
从禅院出来,我和雪子沿着浅草寺的石板路慢慢走。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积着落叶的地面上,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刚才灵觉大师的话还在耳边绕,此刻倒不想再提那些沉重的话题,只静静看着路边零星的游人——有牵着孩子买的母亲,有背着相机拍照的老人,偶尔能听到几句细碎的日语,混着远处卖烤仙贝的叫卖声,倒有了几分烟火气。
雪子忽然转头看我,脚步慢了些:“刚才听你问大师中日会不会开战,你心里其实很担心吧?对了,你现在怎么看日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