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人命,可如今却被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我心里很清楚,杀人对于穗禾而言并非难事,毕竟我们初次相见之时,她竟敢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对我进行偷袭。若不是我这些年历经无数场打斗,练就了敏捷的反应速度,恐怕真的会命丧她手。然而,当我亲身感受到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时,心中还是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惊讶之情。
毫不夸张地说,穗禾比我有时更加心狠手辣,假如给予她同等的力量,她必定能够在这江湖中混得风生水起,甚至比我还要出色。她那冷酷无情的眼神,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让人不寒而栗。而她手中的匕首,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都能取人性命。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烛火不安地跳动,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阳爷……多谢……” 穗禾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破碎的沙哑,尾音消散在沉寂里,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就在我尚未从这声突兀的道谢中理出头绪时,她已倏然动了。动作快得如同被惊起的蝶,纤细的身影猛地从那张铺着锦缎的座椅上弹起、落下。裙裾在她脚边旋开又垂落,带起一阵微弱的风。她微微垂着头,我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能看见她低垂的眼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的手探入宽大的云纹衣袖深处,再抽出时,一道刺骨的寒光瞬间撕裂了室内的暖黄烛光。那是一把匕首,造型古朴,线条流畅而致命。刀身不长,却异常锋利,冷冽的光泽在烛火下流动,仿佛有生命般散发着无形的寒意。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寒光吸引,然后,清晰地看到了刀身靠近护手处,一个精雕细琢的小字:
——禾。
那字刻得极为用心,笔画纤细却深透,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决绝。是她的名讳。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她为何要亮出凶器?这“多谢”二字,难道……竟是诀别?
然而,更让我惊骇欲绝的一幕发生了!
穗禾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冰冷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手腕极轻、却又无比坚定地一翻!刀身在烛光下划出一道令人心悸的弧光,另一面清晰地暴露在我眼前——
阳!
一个同样精致、同样深刻的“阳”字,赫然入目!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仿佛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中了胸口,眼前一阵发黑,耳畔只剩下血液疯狂奔涌的轰鸣。禾与阳……她的名,我的字!这并非巧合,绝不可能是巧合!这把淬着寒光的凶器之上,竟同时镌刻着我们两人!这意味着什么?是某种诅咒的印记?是生死与共的盟誓?还是……一个指向我、指向我们之间关系的、冰冷而残酷的审判?
无数混乱的念头如同沸腾的岩浆在我脑中冲撞、炸裂。她的沉默,她眼中那难以解读的复杂光芒,还有这把刻着双名的利刃……她究竟想做什么?她想传达什么?是警告?是怨恨?还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绝望的爱意?这匕首是联结的信物,还是终结的凶器?巨大的疑惑和恐惧攫住了我,让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盯着那把刀,盯着刀身上那两个仿佛在燃烧的名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烛火“噼啪”爆开一个微弱的灯花。
紧接着——
“扑通!”
一声沉闷而清晰的声响,如同重物坠地,又像惊雷炸响在我心间!
穗禾,那个总是带着几分灵气、几分倔强的穗禾,竟没有丝毫犹豫,双膝一屈,朝着我,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她跪得如此干脆,如此沉重。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也狠狠砸在我的灵魂上。她纤细的脊背挺得笔直,头颅却深深低垂下去,乌黑的发丝滑落,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只有那把刻着“禾”与“阳”的匕首,依旧被她紧紧握在胸前,寒光闪烁,映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也映着我瞬间失血、一片空白的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