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首使说了,宫规明文规定,‘御用之物,三年内不得轻弃’。尚熏局虽已撤销,但档案和库房皆由内务府代管,这批耗材至今未满三年,总管一句‘销毁’,是想让香政司如何向陛下回禀?”
胖总管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如今的香政司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沈流苏那女人更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狠角色。
他眼珠一转,只能换上一副肉痛的表情,连连告罪,不情不愿地命人去库房里取。
半个时辰后,几个落满灰尘的陶罐被抬了出来。
开罐的瞬间,一股陈年沉香的气味扑面而来,其中却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涩腥气。
沈流苏甚至无需检测,只闭上眼,以鼻尖轻嗅片刻,便睁开眼,断言道:“这是‘假宁神’。用槐子粉混了软骨藤的灰末制成,气味初闻与正品无异,但烧久了,非但不能宁神,反而会扰乱心神,让人浅眠多梦,睡不安稳。”
她取了样本,回到百草苑与御前近年使用的香丸记录批次一比对,完全吻合!
真正的正品宁神散,在入库的当天,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调了包,而其去向,在账册上被人用朱笔浓墨重重地勾销,再无痕迹。
沈流苏的目光落在一页夹角有着明显折痕的账页上,指尖在纸上轻轻抚过,动作忽然一顿。
这纸背,有异样。
她将那页纸对着灯火,隐约能看到背面有极细的蜡痕渗透过的痕迹,似乎曾被用作垫纸,覆盖过另一层字迹。
“取温火来。”
在阿念惊异的目光中,沈流苏将账页置于微弱的炭火上缓缓烘烤。
随着温度升高,那原本空白的纸背上,一行被蜡液覆盖而留下的压痕,竟因受热而颜色变深,缓缓浮现出一行细小的字迹:
“转东角库暗窖,冯公亲验。”
冯公!
又是冯德全!
那条盘踞在宫中十余年的毒蛇,即便被斩断了头,他留下的毒牙依然在暗中运作!
阿念当即领会,连夜亲自带人,封锁了早已废弃的东角库偏院。
在一口布满青苔的枯井底部,他们撬开一块松动的石板,果然挖出了一个沉重的铁皮箱。
箱子没有上锁,打开的瞬间,一股纯正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的,正是一批批包装完好、从未拆封的正品香料。
而在箱子的最底层,静静地躺着一本没有封面的手写簿册。
阿念将簿册连夜呈送给沈流苏。
灯下,沈流苏一页页翻开,饶是她心志坚毅,也不禁感到一阵心惊。
这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是十年来各宫妃嫔、朝中大臣进献给皇帝的各类名贵香品被“处理”的详细结果:
“景和三年春,徐相国所送‘檀心露’,换芯,原液掺软筋散后交御前,余料返售宫外黑市,得银三百两。”
“景和五年冬,皇后娘娘所赐‘梅花雪蕊膏’,提纯留其头香,余下膏体混入次等花蜡,赐予有功宫人。”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这不仅仅是调包、是以次充好,更是系统性的投毒和利用皇权牟取暴利的罪恶铁证!
当翻到最后一页时,沈流苏的呼吸骤然一滞。
上面用截然不同的笔迹,只写了一行字:“陛下日常所用宁神散,自景和二年起,每月初七更换,由老秦经手,确保‘引梦’不断。”
老秦,秦德海,在萧玦身边伺候了二十年的贴身总管太监,是他登基前就跟在身边的心腹,是他最信赖的“老仆”。
沈流苏将铁箱原封不动,连同那本罪证簿册,一并呈送到了养心殿。
夜已深沉,萧玦亲手翻开那本簿册,殿内死一般寂静。
他的手指在看到“老秦”两个字时,微微颤抖了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