孢子平原的灰烬需要三个月才能落定,但伊甸地堡的闸门在胜利的第七天就彻底关闭了。
孙锐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转移到了地堡深处的医疗区。这里的病房干净得令人窒息,墙壁是毫无瑕疵的纯白色,空气里循环着经过十七道过滤的恒温气流。他的龙宫制式作战服被换成了一套毫无特征的灰色棉质病号服,所有个人物品,包括耿彪那半块识别牌都不见了。
“这是标准消毒程序,”前来检查的护士面无表情地记录着生命体征,“您体内的孢子信息素残留量仍然超标,需要持续观察。”
窗外是地堡内部的景象。孙锐所在的病房位于生活区上层,透过双层防弹玻璃,他能看见下方井然有序的街道,穿着同款灰色制服的人们在固定的路线上行走,孩子们在指定的游戏区安静地玩耍,连绿化带里人造植物的叶片角度都经过精确计算。这里没有硝烟味,没有变异体的嘶吼,只有中央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
“像不像棺材?”隔壁床传来沙哑的声音。
孙锐转过头,看见汉森将军倚在床头。这位老将军在母巢爆炸中奇迹生还,但左臂从肘部以下变成了扭曲的菌丝聚合体,此刻正包裹在透明的隔离膜里,每隔几秒就会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们说这是‘可控共生’,”汉森用右手点了点那只变异的手臂,“用抗真菌剂抑制孢子活性,同时保留菌丝组织的再生能力。李博士的团队想把它改造成生物义肢。”
孙锐注意到病房门口站着两名持枪守卫,他们装备的不是地堡常见的脉冲步枪,而是旧时代的美制M4卡宾枪,枪口有意无意地对着病房内部。
“我们在被监视?”
“是‘保护性隔离’,”汉森冷笑,“赵刚师长和其他龙宫队员被安排在D7区,那里是访客居住区,进出需要三级权限。我们?我们是‘珍贵的研究样本’。”
地堡的社会结构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逐渐显露。这里实行严格的等级制,最高层是被称为“总监”的领导者,从未公开露面;其下是科技、军事、民生三个委员会;再往下是各级管理人员;最底层是从事基础劳动的居民。所有决策通过内部网络传达,异议不被允许。
“他们说这是末日环境下最高效的模式,”在唯一一次被允许的会面中,赵刚低声告诉孙锐,“但效率的代价是人性。这里的孩子从六岁开始接受能力测试,决定将来是进实验室、生产线还是军队。没有选择权。”
更让龙宫队员们不安的是地堡对“归墟”的态度。
焚巢之战的庆功宴上,科技委员会的代表,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女士,发表了演讲:
“……孢子女王的失败证明,‘归墟’衍生物并非不可战胜。它们有组织性,有学习能力,甚至有初级文明形态。这启示我们,对抗或许不是唯一选项。理解、引导,乃至……控制,可能是人类存续的新路径。”
台下一片寂静。地堡的居民们面无表情地鼓掌,而龙宫队员们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在研究控制变异体?”会后,孙锐质问负责接待他们的李博士。
李博士推了推眼镜:“是‘生物资源再利用研究’。总监认为,既然‘归墟’能改造生态,我们也可以利用这种改造。比如驯化低威胁性的变异体用于危险环境作业,或者提取它们的特殊酶类用于医疗。”
“这是玩火!”赵刚厉声道,“你们在丹佛地下究竟还藏着什么?”
李博士的笑容僵了一下,没有回答。
真相的碎片在两周后开始浮现。
那天深夜,孙锐被手臂的剧痛惊醒。那灰色纹路像烧红的铁丝般灼烫。他踉跄着走到观察窗前,正好看见一支车队悄悄驶出地堡的货运通道,不是常见的运输车,而是装载着大型圆柱形容器的特种车辆。容器的表面印着危险生物标志,但标志被人为涂抹过。
更诡异的是车队的方向,不是通往地面,而是向着地堡更深的区域下行。
“地堡下面还有结构,”第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