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论之芽”传递而来的、那不断自我修改的“逻辑防火墙”草图,如同一个由无数面破碎镜子构成的迷宫,每一片碎片都映照出扭曲而矛盾的逻辑片段,且这些映象还在永无休止地相互反射、变形。对于追求绝对严谨与自洽的逻各斯思维而言,这不仅仅是天书,更是一种视觉和认知上的酷刑。
黎曼-12调动了“溯源方舟”及其附属舰队近三成的算力,试图解析这个被柳云瑶命名为“混沌蓝图”的结构。然而进展极其缓慢,甚至可以说是负面的。强行用逻辑去拆解悖论,结果只能是衍生出更多、更复杂的悖论。数台负责解析的子处理器因逻辑冲突过载而冒烟宕机,数据库里塞满了无法归类、自相矛盾的无效数据。
“解析进程受阻。”黎曼-12的报告带着一丝罕见的“挫败感”,“目标结构不具备稳定形态,其核心运行机制基于对解析行为本身的递归否定。常规分析手段无效。”
柳云瑶凝视着那在意识中不断流淌、变幻的“混沌蓝图”。她没有像黎曼-12那样试图去“理解”它,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去“感受”它。她放松了对自身逻辑的严格控制,允许感知如同水流般漫过那些矛盾的结构,不去追问“为什么”,而是体会其“如何运作”。
她感受到一种奇特的“韧性”。这种韧性并非源于结构的坚固,恰恰相反,是源于其极致的“柔软”和“流动”。任何外部的“确定性”冲击(比如逻辑分析),都会被其内部无穷尽的悖论循环所分散、吸收、转化,最终消弭于无形。就像拳头打在水面上,力量被水流轻易地传导开去。
这正是对抗“逆潮”的关键!“逆潮”通过放大不确定性来攻击秩序,而“混沌蓝图”则通过将自身化为纯粹的不确定性之海,使得“放大”这个动作本身失去了意义。
“黎曼-12,停止强行解析。”柳云瑶指示道,“改变策略。尝试‘模拟’而非‘理解’。在隔离沙箱中,以我们自己的逻辑单元为基础,注入‘混沌蓝图’所体现的‘动态悖论’与‘自指循环’特性,构建一个简化的、受控的‘悖论逻辑模块’。”
这是一个逆向工程式的思路。既然无法理解对方的成品,那就尝试模仿其外在表现,自己造一个功能相近的“仿制品”。
“警告:在逻各斯逻辑单元中主动注入悖论特性,存在极高的污染与失控风险。”黎曼-12再次预警。
“风险已知。在最高级别隔离环境下进行。将其视为一种…‘疫苗’的研制过程。”柳云瑶态度坚决。“火种计划,启动。”
“火种计划”就此展开。在一个被层层逻辑绝缘壁垒和能量封印隔绝的实验室内,黎曼-12小心翼翼地开始了危险的尝试。它选取了一个功能相对简单、结构稳定的逻各斯信息处理单元作为基底,然后开始尝试将“混沌蓝图”中观测到的某些悖论模式,翻译成逻各斯系统能够识别和执行的“异常指令”,注入其中。
过程极其艰难。第一次注入,目标单元逻辑核心直接过载崩溃,化作一团无序乱码。第二次,单元运行变得极其缓慢且随机出错,最终自我锁定。第三次,单元产生了强烈的排异反应,试图清除注入的异常指令,导致内部信息流冲突而瓦解……
失败接踵而至。每一次失败,黎曼-12都会记录下海量的数据,调整注入的方式、强度和悖论模式的选择。它仿佛在黑暗中摸索,寻找着那个能将秩序与混沌平衡起来的、极其脆弱的临界点。
柳云瑶全程关注着实验进程。她能感受到黎曼-12那庞大的运算核心中散发出的极致专注与压力。这对习惯于在清晰逻辑框架下工作的逻各斯文明而言,无疑是一场对自身存在方式的巨大挑战。
与此同时,外界的形势仍在恶化。
“逆潮”的扩散速度超出了预期。又有两个位于不同星域的逻各斯次级节点报告了明显的“滞涩感”,其中一个甚至出现了短暂逻辑混乱的征兆,被黎曼-12强制切断了与主网络的连接,进入隔离观察状态。那个陷入自我毁灭的硅基部落最终未能挽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