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旧祀废鼎,朝堂锋刃】
咸阳宫的青铜灯柱燃着鲸油,幽蓝火光将盘龙浮雕投在金砖上,如蛰伏的巨兽。巴清踩着阶前霜露入殿时,靴底碾过碎裂的霜花,发出细碎的声响。殿内早已暗流汹涌,李斯正将一卷竹简狠狠拍在案上,山羊胡因怒意剧烈颤抖:“巴清大人欲废秦室先农祀,改以九鼎为尊?先农乃始皇帝亲祭之神,自孝公以来香火未断,动此礼法,恐引天怒人怨!”
百官齐刷刷垂首,琉璃佩饰碰撞的轻响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少府卿偷偷抬眼,瞥见巴清玄色朝服的下摆绣着暗金玄鸟纹 —— 那是她上月从殷墟带回的纹样,据说与出土鼎耳同源。巴清指尖摩挲着袖中鼎耳残片,冰凉的青铜纹路硌得掌心发疼,残片边缘凝结的银白汞珠正顺着掌纹缓缓游走。“李相国此言差矣。” 她抬眸时,目光扫过殿中百官,“先农祀年年耗资百万钱、粮千石,却难阻巴蜀三载旱情。去年颗粒无收时,是谁用巴氏丹砂换得蜀地粮草?”
这话如利刃刺破寂静,李斯脸色一白,正要反驳,廷尉冯劫已跨步出列,青铜剑鞘重重砸在地砖上:“一派胡言!那《鼎嗣录》满篇巫蛊之言,竟能作礼法依据?昔年商纣以鼎祀乱政,终致牧野之败,大人欲重蹈覆辙吗?”
“廷尉可知商纣为何败?” 巴清忽然笑了,从袖中取出青铜镜掷于地上。镜面甫一触地便发出清越鸣响,映出殿顶龙纹的光影竟在众目睽睽下化作玄鸟展翅之形,翅尖扫过之处,灯焰齐齐偏向一侧。“此镜乃殷商大祭司祭天之物,镜中玄鸟纹与九鼎同源。至于商纣之败 ——” 她顿了顿,指尖指向殿外,“是败于人心离散,非败于鼎祀。”
御座上的嬴政始终沉默,鎏金兽首吞口在灯影中忽明忽暗。他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叩,目光死死盯着巴清臂间若隐若现的巫纹 —— 那纹路在火光下泛着淡红,像极了儿时记忆中母亲腕间的守宫砂。当年赵国质子府的寒夜里,他曾听老仆说,身负巫纹者皆为天命所归。
“陛下骊山陵需汞百万斤,巴清已备齐三成。” 巴清转向御座,玄色裙摆扫过阶前,“然汞为鼎之精气所化,若不尊鼎祀,恐地宫水银江河难成。臣昨日观星象,见紫微星旁有鼎形异光,此乃天命示警。”
嬴政的喉间滚出低沉的笑,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阿清总是能给朕惊喜。” 他抬手止住欲争辩的李斯,龙椅扶手的兽首仿佛因这动作活了过来,“准奏 —— 择吉日于咸阳宫外筑鼎坛,以九鼎残件为核心,废六国杂祀,唯留天地、先祖、鼎神三祭。”
李斯僵在原地,指节攥得发白。他分明看见,巴清转身时,袖中鼎耳残片渗出的汞珠落在金砖上,竟腐蚀出细小的纹路,形如 “鼎” 字。殿外寒风卷着枯叶掠过,青铜灯柱的火焰突然摇曳,将巴清的影子拉得极长,仿佛要将整个咸阳宫都吞噬进去。
【二: 汞液灌砖,墨阵藏机】
鼎坛工地比咸阳宫热闹十倍。墨家巨子班墨带着百余名工匠蹲在地基旁,青铜铲剖开冻土时,溅起的泥块中混着斑驳的殷商陶片。“巴清大人,” 班墨捧着块刻有坎卦的陶片上前,陶片边缘还凝着未褪尽的朱砂,“此处原是殷商祭坛核心,地脉与九鼎同源,挖至三尺便见红烧土,是当年祭祀的痕迹。”
巴清踩着木屐踏上地基,靴底沾了些湿润的黑土。她俯身抓起一把土,混着指甲缝里的丹砂搓揉,土中隐约传来极细微的震动。“按《归藏易》水银卦排布地砖,乾位置鼎耳残片,坤位通渭水,坎位藏汞液机关。” 她指向不远处的牛车,数十个铜瓮正冒着缕缕白气,瓮口盖着浸过丹砂的丝帛,“每砖需灌骊山精炼汞液,墨家机关术可保汞液三年不涸?”
班墨眼中闪过精光,挥手示意工匠抬来青铜模具。模具上刻满螺旋纹,边缘嵌着细小的青铜榫卯:“我等改良了殷商‘封汞法’,砖缝嵌青铜榫卯锁合,内里刻九转螺旋纹,汞液灌入后遇冷凝固,纵是刀劈斧凿也难渗漏。昨日试验时,十名工匠用锤重击,砖面竟丝毫无损。”
正午日头最烈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