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弹指一挥间的气机流露,便让三位炼气境修士如遭重击。
纯阳回道真人浑浊的醉眼重新眯起,仿佛耗尽了力气,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他晃了晃空了大半的酒葫芦,嘟囔道:“酒没了……小崽子,你那馍馍呢?”他转向朝着李丰田伸出了枯瘦的手掌。
李丰田浑身一激灵,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在怀里掏了半天,摸出一个干硬的杂粮馍馍,哆哆嗦嗦地捧在手上,眼中再无半分市井狡黠,只剩下纯粹的敬畏与狂热。
老道伸手一挥,馍馍落入手中,看也不看,随手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含糊不清地道:“味儿还行……就是干了点。”
他一边嚼着,一边用油乎乎的枯指,随意地朝着登云台第七级石阶上、同样被眼前变故冲击得心神摇曳的赵武遥遥一点。
“这小子……看着顺眼点。剩下的阶,替他开了吧。”
话音未落,那点向赵武的手指指尖,一点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金芒一闪而逝。
轰隆——!
沉寂的登云台猛然震动起来!台基上那些黯淡的符文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干柴,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华。原本笼罩着第七级石阶的“锁生死”之力,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硬生生撕裂抹去。
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凭空而生,瞬间包裹住赵武的身体。他只觉脚下一轻,仿佛踩在无形的云端,整个人被这股力量稳稳托起,轻飘飘地向上“送”去!
第八级石阶——锁轮回。
第九级石阶——锁天命。
那两道原本堪称恐怖的石阶,此刻在赵武面前竟如坦途。符文的光芒依旧刺目,但其中蕴含的“锁”意与威压,却如同遇到了绝对的主宰,温顺地蛰伏下去,不敢有丝毫阻拦。
赵武的身形,就在这万籁俱寂、无数道目光凝固的注视下,被那源自纯阳回道真人的一点微末金芒托举着,如同登天梯般,毫无阻滞地越过了最后两级象征着“轮回”与“天命”的终极石阶,稳稳落在了登云台最顶端,那象征着一丝登天机缘的平台之上。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
当赵武的双脚触碰到最高处那光滑冰冷的台面时,包裹他的柔和力量瞬间消散。
嗡……
登云台剧烈的震动缓缓平息,刺目的符文光芒也如潮水般退去,重新变得黯淡。仿佛刚才那强行“开路”的一幕,从未发生。
死寂。
台下是数百张凝固写满惊骇的面孔。
台上,青松道人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云铮与静仪更是垂首肃立,大气不敢喘。
“罢罢罢,这两个人既已踏过登云台,便归于玄阳峰,终归有缘。”醉道人指着台上的赵武与李丰田说道,话锋一转,“至于她…我便到时再与她见上一见。”
醉道人语声方落,袖袍随意一拂。那动作轻飘飘,似驱赶蚊蝇,却卷起一道无形气旋,扫过满地狼藉的血痕与呆滞的人群。
登云台顶,风骤急。
青松道人喉结滚动,咽下未尽之言。他躬身更深,额头几乎要贴上冰冷石阶,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狂喜:“弟子谨遵师祖法旨!”云铮与静仪更是伏得纹丝不动,仿佛化作了台基的一部分。
醉道人浑浊的目光掠过他们,又扫过台下数百张凝固的惊骇面孔,最终落在登云台最高处那两个身影上——赵武如孤峰峙立,李丰田犹自茫然喘息。他枯瘦的指头弹了弹空荡的酒葫芦,发出几声空洞的闷响。
“酒尽了,戏也散了……”他含混嘟囔一声,破旧道袍无风自动。不见他如何动作,那佝偻的身形便如一滴墨迹落入清水,无声无息地淡去、晕开,最终彻底消散在喧嚣初起的晨风里,只余一丝若有若无的劣质酒气。
威压如潮退去。
台下死寂数息,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嗡鸣!惊骇、狂喜、嫉妒、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