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破布递了过来。
李石头一把抓过水壶，拧开盖子。里面的水浑浊不堪，带着一股铁锈味。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用水冲洗林锋左臂弹片伤口上那混合着草木灰和血污的脏东西！冰冷的、带着异味的浊水冲刷着伤口深处，带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呃啊——！” 林锋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伤口被冷水刺激，鲜血再次涌出！
“你干什么！” 王大锤急眼了。
“脏！会烂！” 李石头只说了三个字，声音冰冷如铁！他继续用水冲洗着伤口，动作粗暴却异常专注。在这个缺医少药的炼狱里，他只能用最原始、最痛苦的方式，尽可能降低伤口感染的风险——尽管这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冲洗完左臂伤口，他又如法炮制，用剩下的浊水冲洗林锋大腿的刺刀伤。剧烈的疼痛让林锋几乎晕厥过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赵小栓看着林锋痛苦的样子，吓得捂住了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李石头扔掉空水壶，拿起赵小栓带来的破布——比刚才的布条稍好一些，但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他再次撕开林锋肋下被枪托砸中的位置的衣服。那里已经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瘀伤，高高肿起，皮肤下甚至能看到细微的毛细血管破裂的痕迹。
李石头的手掌按上去，力道适中地按压、探查。
“嘶——” 林锋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肋骨像是要断裂般剧痛！
“骨头可能裂了。” 李石头眉头紧锁，做出了判断。他无法确认内脏损伤程度，但呕血已经说明了问题。他用破布尽量将林锋的肋下也紧紧裹缠固定起来，希望能减少活动带来的二次伤害。
做完这一切，李石头才真正站起身，看向林锋的目光，那份审视依旧存在，但似乎多了一丝…沉重？他沉默地弯下腰，用那宽阔却并不算特别强壮的肩膀，顶住林锋没有受伤的右腋下，用力将他架了起来！
“小栓！扶着班长！” 他沙哑地命令道。
“啊？哦！哦！” 赵小栓如梦初醒，连忙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用瘦弱的肩膀努力支撑住摇摇欲坠的王大锤。
林锋浑身剧痛，几乎是被李石头半拖半架着，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肋下的剧痛、腿上的贯穿伤、手臂的弹片伤，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苦。视线模糊，耳鸣阵阵。
但当他被李石头架着，艰难地爬出战壕豁口，重新回到那条弥漫着死亡气息、但相对“安全”的战壕里时，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靠在冰冷的、沾满血污的壕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肋下的刺痛。汗水、血水、泥水混合着，从他脸上滑落。
李石头将他放下，没有再看林锋，而是转身去查看王大锤的伤势。但他刚才那沉默的搀扶，那粗糙却有效的战场急救，以及那句未再出口的质问，都像沉重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林锋混乱的意识里。
身份的秘密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更迫在眉睫的，是这具伤痕累累、随时可能崩溃的身体，能否撑过这漫长的炼狱之夜？
战壕里，幸存的士兵们看着被架回来的林锋和王大锤，看着他们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样子，眼神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伤者的同情，更有对刚才那场惨烈搏杀和那精准一炸的…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敬畏。
“林二狗”这个名字，从这一刻起，在173团这段残破的战壕里，不再仅仅代表一个怯懦的新兵蛋子。
而林锋靠在冰冷的壕壁上，闭上剧痛眩晕的眼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活下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