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猛地转向蜷缩在角落、抱着那个浸透江水的草药布包、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的水生！
“水生！那个药！水生！快！把那个布包里的药拿出来！”秀才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指着水生怀里的布包，嘶声力竭地喊道，“给连长用！用那个奇怪的药！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水生怀里的布包上。那是从伪政府仓库缴获的、来源不明、成分可疑的东西。老周之前就强烈反对使用，认为风险巨大。
水生抱着布包的手猛地一紧，脸上充满了犹豫和恐惧：“秀…秀才哥…这…这药…周叔说…不知道是啥…万一…”
“没有万一！”秀才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松开老周的手腕，扑到水生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哀求，“水生！你想想！连长是怎么对我们的？没有连长，我们早就死在湘西的烂泥地里了！现在连长要死了！就剩这一条路！一条没人敢走的路！你信不信连长？信不信他命不该绝？信不信他还能带着我们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我…我…”水生看着秀才眼中那近乎燃烧的火焰，又看看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林锋，再看看老周绝望的眼神和老顾紧锁的眉头。巨大的恐惧和对林锋根深蒂固的信任在他心中激烈交战。最终，对林锋的信仰压倒了恐惧。他一咬牙，重重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我信！我信连长！”
他不再犹豫，颤抖着手，飞快地解开那个被江水泡得发胀、边缘撕裂的布包。里面露出几株形态奇特、颜色深褐、已经半干的草药，还有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是几粒蜡封的、颜色灰暗的药丸。
“老周叔！顾同志！试试吧！求求你们！给连长试试吧！连长救了我们那么多次，这次…这次换我们救他！用命赌一次！我秀才…我秀才这条命，押上了！要是连长真…真因为这个药…我…我给他偿命！”秀才猛地跪倒在泥泞的地上，朝着老周和老顾，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上沾满了泥污，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赎罪般的决绝和孤注一掷的信任！
洞穴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秀才额头触碰泥地的闷响，水生解开布包的窸窣声，以及老周按压胸膛那沉闷的“噗…噗…”声，在绝望的深渊里回荡。
老顾看着跪在地上、额头沾泥、眼神却异常明亮的秀才，又看看水生手中那来历不明、散发着淡淡草木腥气的草药和药丸，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林锋那张灰败、却仿佛依旧带着不屈意志的脸上。
信任的救赎？还是通往地狱的捷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老顾深吸一口气，那冰冷潮湿的空气里，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决绝的味道。他抬起头，看向老周，声音低沉，却带着最终的决定：
“老周…按秀才说的…用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