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无数东西在爬!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里,藏着一小块硬邦邦的东西——是昨天分到的、他没舍得吃完的、最后几粒糙米!他用破布包着,紧紧捂在胸口。这是他唯一的“财产”,是他为自己留的最后一点“活命粮”。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他心底疯狂滋长,再也无法遏制:逃!必须逃出去!离开这里!离开连长!离开那个可怕的伤口!离开这些…可能已经染上“瘟病”的人!否则…否则我也会变成那绿色的脓包!我也会被当成妖魔打死!像老李头一样!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烧毁了他仅存的一丝理智和对连长的愧疚。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其他人:水生抱着药包,精神集中在连长身上;老顾又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养神;老周在照顾船工,愁眉不展;船工奄奄一息…
机会!
秀才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装作被噩梦吓坏了,身体蜷缩得更紧,把头更深地埋进膝盖,掩盖住自己脸上因紧张和恐惧而扭曲的表情。他一只手死死按着怀里那几粒救命的糙米,另一只手的手指,却如同痉挛般,在身下冰冷潮湿的泥地上,无意识地抠挖着。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最黑暗、最寂静的时刻,等待所有人的警惕降到最低点,然后…像一只真正的老鼠一样,钻进这无边无际的芦苇迷宫,逃离这个绝望的囚笼!
他不知道外面等待他的是什么。是军统特务?是76号的狼狗?是剥皮刀季三的棍棒?还是被当成“妖魔”举报?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想变成怪物!他不想死!
黑暗的洞穴里,绝望如同实质的淤泥,而一道名为背叛的裂痕,正在这淤泥之下,悄然滋生、蔓延。秀才的动摇,已然化为决绝的行动。那几粒藏在怀里的糙米,不再是维系生命的希望,而是他叛逃孤岛的船票。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