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源自那覆盖整个沦陷区的恶毒污名。
“天火…神罚…”老妇人哆嗦得更厉害了,雨水顺着她灰白的鬓角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广播里…广播里说…小鬼子…小鬼子挨了神罚…天火降世…东洋人的城…没了…没了啊!老天爷开眼…要完了…小鬼子快完了!”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得尖利,断断续续,却像一道撕裂混沌的惊雷,狠狠劈在林锋的意识深处!
“神罚…天火…小鬼子挨了天谴…快完了!”
这几个破碎的词句,带着底层渔民最朴素也最震撼的解读,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他被剧痛和寒冷冻结的思维!
广岛!原子弹!
深藏于灵魂最深处、属于“林锋”而非“林二狗”的预知,被这来自现实最底层的呼喊,以一种最原始、最惊心动魄的方式印证了!1945年8月6日!就是今天!历史没有偏离它的轨道!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冲击席卷了他。是狂喜?是解脱?还是对那毁灭性力量本能的恐惧?复杂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在胸中激荡,瞬间压过了肉体的剧痛,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紧绷的身体因为这巨大的冲击而微微松弛下来。
就在这情绪激荡的瞬间,一种源自无数次战场生死锤炼的本能警醒了他!怀里的东西!
冰冷的海水浸泡下,胸口处传来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坚硬触感——那个玻璃试管!它还在!
这个认知带来的安定感,甚至短暂压过了原子弹消息的冲击。他不再试图说话或移动,只是极其艰难地、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将那只还能微微动弹的左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挪向自己胸前的军装内袋。手指隔着湿透、冰冷、沾满泥沙的粗布军装布料,终于触碰到了那个硬物冰冷光滑的轮廓。
那冰冷的触感,如同定海神针。这是用“铁砧”、“雷管”他们的命换来的,是柴崎那帮恶魔最后疯狂的铁证!战争或许即将结束,但这笔血债,必须清算!
指尖传来玻璃试管那冰冷、坚硬、光滑的触感,微弱却无比真实。他紧绷的心弦,终于因为这熟悉的冰冷而松弛了一丝。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这股巨大的冲击和确认带来的短暂安定后,再次无可挽回地滑向无边的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他模糊的视野里,只剩下老渔民夫妇那张惊恐万状、在风雨中瑟瑟发抖的脸,和他们口中反复念叨的“天火”、“神罚”、“快完了”的破碎话语,交织成一幅末日般的图景。
浦东,游击区核心地带。
低矮的茅草屋内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和劣质烟草的气息。屋顶在持续的风雨敲打下发出沉闷的声响。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在土桌上摇曳,将几张凝重面孔的影子投在斑驳的泥墙上。
“启明星”老吴坐在桌旁,鼻梁上那副破旧眼镜的镜片反射着昏黄的灯火。他布满老茧的手指间夹着一支几乎燃尽的土制卷烟,袅袅青烟在凝滞的空气中盘旋。他面前摊着一张被雨水洇湿、边缘卷起的浙东沿海草图,上面用炭笔潦草地标记着几个点和箭头。
“象山那边…还没消息?”老吴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台风过境,交通断绝,派出去接应和打探的几批人手都石沉大海。一种不祥的预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没有,”负责情报的张大姐摇了摇头,她脸色同样憔悴,眼窝深陷,“风太大了,浪头高得吓人,阿四那条船…怕是凶多吉少。水生…还有林锋同志…”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沉重的担忧溢于言表。
旁边坐着的老周,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个小小的、贴着标签的玻璃瓶——那是苏婉留下的异常组织样本。他紧抿着嘴唇,眼神复杂地盯着跳跃的灯火。林锋那异常的身体恢复力、苏婉的警告、以及象山行动的目标“凋零”计划…种种线索在他脑中盘旋,却理不出清晰的头绪。他此刻更担心的是林锋的生死和重伤的身体能否扛过这场风暴。
突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