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抬手作请。
李清照近前就坐,也说:“案牘劳形,以往不觉,今日一见,才知其苦,大王於公,著实专注,许……”
“许什么”苏武也问,其实有些心不在焉,目光还时不时低头看看,看看刚才写的东西是否还有遗漏紕漏……
“许……来日当是天下之福也……”李清照如此一语。
苏武闻言就笑:“易安居士竟也是能说出这般諂媚话语之人”
李清照面色不改:“非是諂媚,实乃亲眼得见……”
“哦……易安居士昔日,想来也是见过官家的吧”苏武这么一问,其实心中也真是受用,李清照就不是能諂媚的人……
这般人说出的夸讚,岂能不受用
“见过,但没见过身为官家的那位,只见过还身为端王的那位……”李清照答著。
“嗯”苏武抬头来……期待著……
李清照当真就道:“昔日端王,轻佻之姿,有目共睹……未想,二十多年后,他竟是真把国家给亡了……”
“二十年多年前,易安居士,年方几何可是那及笄或者二八年华”
苏武隨口问著,手中的笔,在字里行间的空隙里正在加字。
“及笄……”李清照一语答来了,莫名之间,两颊有红,脑海中岂能不是那时节的青春年少美年华
回头再去想,好似二十余年,光阴虚度……
不免多愁善感的心里,又稍稍一悲……
苏武自没发觉,最后几个字再加一加,便是把笔一搁,长长嘆口气去,一股子精气神稍稍一散,只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般,这种疲惫,难以名状……
抬头去看李清照,便是一语抱歉:“易安居士海涵,著实是公务实在重要,不敢拖沓放任……”
“无妨,无妨无妨,男儿大丈夫,就当如此,若非如此,岂是男儿”李清照有自己的价值观。
苏武问去一语:“居士可有新词”
“有!”李清照答著。
“请!”苏武从案后椅子上起身,手比在案上,意思是让李清照来写……
却看李清照摆摆手去:“不必,取琴来!”
“嗯”苏武一愣,一时没有理解。
李清照微微一笑,自己往门外去说:“还请屋外之人取张琴来……”
屋外军汉看向苏武,见苏武点了点头,只管有人快步就去。
苏武在猜,莫不是易安居士要亲自抚琴来唱
这……这可……这不合適吧
果然,琴很快就来,小案几一摆,琴就放在易安居士面前,易安居士修长的手指往上一抚,音节就出……
却还有话语:“小时愿学愿唱,长辈们也愿听,自及笄之后,再也不为人抚琴而唱,许也是诸般场合,皆坐大席正席,也不必我来唱……家中也养著姬乐班子,隨手招来就是……后来,更是不唱,却也是自顾身份,不与人同,也受人几言尊崇,我自也觉得合该如此,便想是文坛词坛之上,巾幗不让鬚眉,他们如何,我自如何,他们不敢言的,我却还敢,诸般场合,正席大席唯我一个女子可端坐其上,不免心中也有自鸣得意……更不做这自降身份之事,以为文雅之格调所在……”
“那……”苏武闻言来,一时也觉得著实不好意思,便道:“那今日便也罢了,不必不必……”
李姐不言了,琴弦一声再起,小口也开:“暖雨晴风初破冻……”
苏武连忙坐好,还调整了一下坐姿,坐个规规整整,腰背皆直。
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不是苏武如何轻贱自己,而是被人尊重的时候,一定也要尊重回去……
再来一句:“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就这一句婉转如夜鶯,听得苏武浑身一颤,会唱,真会唱,且这词里皆是李姐自己的心思心境,不免更是动情非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