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祭坛之事,如同一场席卷长安的风暴,其影响深远而复杂。陈昂以近乎神迹的方式,将“天谴”的帽子反扣回策划者头上,不仅瞬间扭转了舆论,更将其个人威望推至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民间已有人私下将其与传说中的神将相提并论,甚至开始有百姓在家中供奉“陈大将军”的长生牌位,祈保平安。
朝堂之上,风向彻底明朗。那些原本依附长孙无忌、对陈昂持观望或质疑态度的官员,见识了陈昂如此强硬的手段和近乎通天之能后,纷纷转变态度,至少表面上再无人敢轻捋虎须。李治的腰杆也因此硬气了许多,在处理政务时,对长孙无忌等人的意见,虽仍保持尊重,但决断时明显多了几分自主性。
然而,风暴眼的中心——陈昂,却异常平静。他谢绝了大部分宴请和拜访,依旧深居简出,仿佛祭坛上那惊天动地的一指,只是随手为之。他深知,袁天罡绝不会就此罢休。那次交锋,他看似轻易破局,实则是动用了超越此界常规的力量,强行干扰了袁天罡引动的天地之势。这固然震慑了对手,却也无疑暴露了部分实力,并可能加剧了世界的排斥。袁天罡下一次出手,必定更加狠辣、更加难以防范。
果然,钦天监沉寂数日后,开始有新的动向。袁天罡不再玩弄“天象示警”的把戏,而是转而利用其经营多年的情报网络——“不良人”,开始从另一个层面给陈昂制造麻烦。
先是与陈昂交好、或在西域之战中有功的几名中下层将领,接连被爆出一些或真或假的陈年旧事,或是贪墨军饷,或是纵兵扰民,被御史言官抓住不放,虽未直接牵扯陈昂,却明显是在剪除其羽翼,恶心其人。
接着,朝中关于西域善后事宜的讨论,也变得波诡云谲起来。以长孙无忌为首的一些大臣,开始强调“怀柔远人”,主张对西域诸国及投降的突厥部落进行大规模赏赐和安抚,其提议的赏赐额度之大,几乎要掏空府库。明眼人都看得出,此议若成,不仅将消耗大唐国力,更会削弱陈昂在西域刚刚建立的威慑力。而当陈昂提出应以建立稳固统治秩序、屯田戍边为主的策略时,便立刻遭到这些大臣以“耗费国力”、“恐激起民变”等理由的围攻。
这些手段,阴险而有效。它们不再直接攻击陈昂本人,而是围绕着他所在的体系进行破坏,让他陷入无穷无尽的政务纠缠和人际博弈之中,疲于应付。袁天罡仿佛在说:你能以力破巧,但你能破得了这煌煌王朝运行了数百年的规则泥沼吗?
陈昂对此心知肚明。他并未陷入袁天罡期待的焦头烂额状态,反而以一种超然的态度应对。对于被弹劾的将领,他要求有司彻查,公允处理,绝不袒护,但也绝不容忍诬告。对于西域政策,他则据理力争,条分缕析地指出长孙无忌等人策略的弊端,并联合了一些务实派的官员,形成抗衡。
他更像一个高明的棋手,并不执着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着眼于整个棋局的走向。他的核心目标,始终是“打破王朝宿命”,而非在官场争斗中争胜。袁天罡的这些小动作,虽然烦人,却并未触及根本。
然而,在这盘看似由袁天罡主导的朝堂棋局之外,陈昂却悄然落下了一枚看似无关紧要的棋子。
这一日,感业寺迎来了一位特殊的“香客”——一位自称来自西域、曾受陈昂救命之恩的胡商。胡商在布施了大量香油钱后,“偶然”与寺中一位颇有学识的老尼谈起西域风物,言谈间,“不经意”地提及了陈昂大将军在西域时,曾对当地佛教遗迹表现出浓厚兴趣,并感叹中土佛法精深,若有高僧大德能西行交流,必是功德无量。
这番话,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某些人心中漾开了微澜。
数日后,李治再次微服驾临感业寺,名为祈福,实为散心。在与住持交谈时,他“偶然”听闻了那位胡商的话,以及寺中某位才情不凡、曾阅经藏无数的比丘尼(暗指武媚娘)对此的些许见解。李治心中一动,想起了陈昂平日偶尔流露出的对佛道之理的独特看法。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或许,引入一些新的思想,打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