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但眼神中充斥著深入骨髓的阶级仇恨的少年时,他麻木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困惑。
“为什么”他轻声问道,“我们奥康纳家族欠了你什么,以至於你要用如此恶毒的方式来行凶”
那个名叫“派屈克”的少年抬起了沾满污泥与泪水的脸,他看著眼前代表了“压迫”与“歷史原罪”的仇人之后,眼睛里迸发出怨毒不甘的火焰。
他猛地朝著凯文吐了一口带著血丝的唾沫。
“你们不欠我什么。”少年的声音因仇恨而变得尖锐扭曲,“你们欠的是我的祖先!是那位被你们卑劣且背信弃义的祖先血手”利亚姆从背后用利剑刺穿心臟的伟大吟游诗人盲眼”塔洛!”
“你们这些英格兰人的走狗与叛徒,用我们爱尔兰人民的鲜血与尸骨换来了你们家族数百年的荣华富贵!”
“而我的家族却因为你们的背叛而在这片土地上像老鼠一样被追杀排挤,苟延残喘了三百年!”
“我从小就是听著我曾祖父临死前的遗言长大的!他告诉我我们是塔洛的血脉”!我们的血液里流淌著永不熄灭的復仇之火!我们这一生唯一的目標就是让你们奥康纳家族血债血偿断子绝孙!”
煽动性与悲剧色彩的控诉在空旷的庭院里迴荡,但林介、朱利安甚至是威廉这种见惯了恩怨情仇的旁观者们只是冷冷听著。
这不过又是一场由歷史这台无情“绞肉机”所碾压出的无数悲剧中的一个小小缩影。
“所以,”林介走上前,他看著这个被仇恨侵蚀了灵魂的年轻人,“你就潜伏进这座庄园成为一名最不起眼的僕人,等待著被芬尼亚兄弟会那帮蠢货所奏响的哀歌来完成你的復仇。”
“你还准备了备用方案”。”林介的目光落在他身旁那把闪烁著绿色幽光的淬毒开瓶器上,“一旦诅咒因为某种原因而失效,你就准备亲自出手將凯文先生的死亡偽装成一场完美意外”。”
少年的脸上闪过被看穿的惊慌,但紧接著便又被更疯狂的仇恨取代。
“是又怎么样!”他歇斯底里地尖叫道,“为了復仇!我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听完这句毫无人性的最终宣言,凯文麻木平静的脸上浮现出厌恶。
他转过身不再去看这个少年。
他对著威廉以及在场的奥多诺休教授和老管家,用疲惫且解脱了的语气说道。
“把他交给警察吧。”
“就说他是一个凯覦我们家族財產的远房亲戚,因为嫉妒而试图对我进行谋杀。”凯文的声音异常平静,“隱去所有关於诅咒、关於竖琴以及关於我那位可怜姐姐的部分,我不想再让早已死去的亡魂来继续打扰我们这些活人的世界了。
“”
“奥康纳家族的歷史,那段充满了鲜血与罪孽的过去,就由我来亲手將它终结吧。”
当天下午都柏林皇家警察局便从奥康纳庄园带走了一位因“谋杀未遂”而被捕的年轻嫌犯,这桩在贵族圈子里引起小小波澜的“豪门恩怨”在经过《爱尔兰时报》几天的猎奇报导后便迅速被人们淡忘。
那个名叫“派屈克”的少年最终因为证据確凿而被判处监禁,他那场持续三百年的復仇也终於落下了最后帷幕。
而在那之后的第三天,都柏林所有主流报纸都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刊登了一则微不足道的社会新闻。
“奥康纳家族最后继承人凯文奥康纳先生已於昨日將其名下所有位於爱尔兰的土地、庄园与財產全部委託给苏富比拍卖行进行公开拍卖。並將其財產的一部分无偿捐赠给社会福利组织。”
“据其律师称奥康纳先生在处理完所有家族事务之后,將独自一人乘坐轮船前往美利坚合眾国,开始他全新的生活。”
这个曾在爱尔兰歷史上显赫的古老姓氏,也终於在1888年的这个深秋隨著驶向新大陆的轮船启航,而从这片它曾深爱过也曾背叛过的土地上画上了一个充满遗憾与新生的最后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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