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作也还整齐排列在那里。
但是所有能够证明“弗里德里希舒尔茨”这个“个体”曾经存在过的带私人属性的物品却全都消失无踪。
书桌上没有书信、日记或课堂笔记。
衣柜里没有一件带著主人体温与气味的衣物。
墙壁上本来贴著私人照片或纪念明信片的地方,都只剩下顏色更浅的突兀空白印记。
整间宿舍好像经歷过一次专业而彻底的“消毒”。
一个看不见的“清洁工”在死者自杀之后立刻进入这里,並用强迫症般精准的手法抹除掉死者在这个世界上所有关於“自我”存在的证明。
仿佛弗里德里希舒尔茨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这————这不可能————”施密特教授看著眼前诡异的一幕发出不敢相信的低语。
“我两周前才来过这里!那时候这孩子的书桌上还堆满他的博士论文草稿!
墙上也还贴著他和他家人的照片!这些东西都去哪了!”
“被吃”掉了。”朱利安的声音冰冷。
“传闻中二重身”在替换宿主后,会本能地將其在现实世界中所遗留的所有身份印记都一併抹除。”
林介没有说话,他走到那张唯一能证明死者曾经在此生活过的单人床前。
床上只有一张光禿禿的床垫,床单与被子同样不翼而飞。
一股说不清的虚无气息从床垫上传来。
他缓缓闭上眼睛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
威廉立刻上前一步,將自己宽厚的身体不动声色地挡在林介与门口之间。
他知道林介要做什么,也知道在进行这种危险的“灵性解读”时林介的防御最为脆弱。
林介的手指轻柔触碰到了落满灰尘的床垫上。
【残响之触】!
“轰!”
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洪流撞入他的脑海。
他的眼前只有一片无边无际,响著“滋啦”静电干扰的纯白色雪。
无数个相互矛盾否定的哲学概念与逻辑悖论,在这片白色雪海洋中撕咬著他的理智。
“我思故我在————但如果我的思考”本身就是一种可以被复製的程序”呢”
“现象即是实在,但如果连观测者”本身都无法確定自己是否实在”呢”
“自由意志————绝对精神————物自体————”
这些智慧光明的哲学词汇,当下全都变成可以將健全思维搅碎成“逻辑浆糊”的“自我否定白噪音”。
林介觉得自己的大脑被扔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搅拌机。
他的“自我”认知在这巨大的虚无主义信息衝击下开始变得模糊稀薄,隨时都会被这片无边无际的“白色雪”同化消融。
“林!”
威廉一声充满力量与关切的怒吼宛若惊雷,將林介即將迷失的意识从恐怖的“白色深渊”中拽回。
林介的身体一颤切断了与床垫的联繫。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双手死死抱著快要裂开的脑袋发出痛苦呻吟。
冷汗从他的额角涌出浸透了头髮。
“你看到了什么”朱利安立刻上前扶住他急切问道。
林介抬起头,他的眼眸中带著尚未完全消退的惊恐。
他摇了摇头声音嘶哑。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里什么也没有。”
“那里只有一片无尽的空白”。”
但他也並非全无收穫,因为就在他意识即將被吞噬的最后一刻,他在那片无边无际的白色雪噪音最深处,惊鸿一瞥地“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模糊形象。
那是一个没有五官,身体轮廓像是融化蜡烛一样不断变化的————无面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