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思所想，他们所创造的文化。”
“这不仅仅是一门学问，更是一种责任，一种文明的‘守夜人’的责任。”秦教授的声音愈发低沉，却字字千钧，“历史长河奔流不息，多少辉煌湮没无闻？我们能看到的，不过是冰山浮出水面的那一角。文献，就是打捞这些沉没冰山的工作。我们做的，是让沉默的石头开口说话，让黯淡的墨迹重新焕发生命。”
陈默屏息凝神，只觉得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震动。秦教授的话语，像一把钥匙，开启了他心中一扇模糊的大门。他想起在徽州古祠发现的《文房四谱》残卷，那一刻的激动与敬畏，不正是一种与古人跨越时空的“对话”吗？他摩挲刻刀时对木材纹理的理解，与此刻秦教授所说的解读文献“纹理”，似乎有着某种奇妙的共通之处。都需要耐心，都需要敬畏，都需要用心去“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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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秦教授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冷峻，“文献之学，亦是求真之学，是残酷的祛魅之学。古籍流传，历经劫波，真伪杂糅，讹误丛生。我们的工作，常常像是在废墟中寻找真相的碎片，用理性的目光，去审视每一处疑点，辨析每一个字句。”
他拿起讲台上的一本线装书，轻轻拍了拍封面上的灰尘。
“版本、目录、校勘、辨伪……这些具体的方法，我们后续会逐一学习。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记住，”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对待文献，要有温情，更要有冷眼。崇敬之心使我们谦卑，怀疑之精神使我们清醒。这便是‘入乎其内，出乎其外’的治学态度。”
接下来的时间，秦教授开始系统地介绍古典文献学的范畴与流变。他从甲骨金石、简牍缣帛，讲到纸卷印本，将中国文献载体数千年的演变史，勾勒出一条清晰的脉络。他讲述刘向、刘歆父子校书天禄阁，讲述《七略》的开创之功；谈及《汉书·艺文志》的体大思精；论及魏晋南北朝纸的普及如何改变了知识传播的方式；说到宋代雕版印刷的兴盛与典籍的蔚为大观……
他没有照本宣科，而是将枯燥的知识点融入一个个生动的历史场景与人物故事中。那些沉睡在历史深处的名字和事件，在他口中变得鲜活起来，仿佛一幅浩瀚而壮丽的文明长卷，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
陈默听得如痴如醉，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移动，记录下要点，也记录下自己瞬间的感悟。他感到自己的视野被极大地打开了。以前，他接触到的“古物”是具体的、感性的，如一块木头，一方石头，一本家传药书。而现在，秦教授为他搭建了一个宏大的、理性的框架，让他明白，那些具体的物件，都是这庞大文明体系中的一个环节，一个缩影。
窗外的阳光缓缓移动，光斑从桌角爬上了摊开的书页。教室里只有秦教授沉稳的讲述声，粉笔落在黑板上的哒哒声，以及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当秦教授合上讲义，宣布下课时，许多人都还沉浸在那种被知识洗礼的氛围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同学们，”秦教授站在讲台前，最后说道，“文献是海，我们皆是泛舟其上的旅人。不要指望一下子就窥其全貌，先从读懂一片浪花，认清一颗水珠开始。下周课，我们讲目录之学，是为治学之舟配备的第一张‘航海图’。希望大家提前阅读《汉书·艺文志》序言。”
他微微颔首，拿起自己的旧皮包，步履从容地离开了教室。
陈默缓缓合上笔记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望向窗外，感觉眼前的燕园，似乎又深沉厚重了几分。那些沉默的建筑，那些古老的树木，仿佛都因浸染了这无形的文脉而拥有了灵魂。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一条路。一条可以让他手中的刻刀、心中的太极，与浩瀚的文明传统深度连接的道路。这第一课，如同一盏灯，照亮了前路，也照亮了他的内心。
他收拾好书包，脚步坚定地走出文史楼。夕阳的余晖洒满全身，温暖而充满希望。他迫不及待地想去图书馆，找到秦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