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晚棠和茯苓近乎虔诚的精心照料下，那几颗寄托着希望的枸杞种子，终于不负所望，顽强地顶开了沉重的泥土，探出了一簇簇嫩绿纤细的小芽。
这星星点点的、充满生机的翠绿，在听雨轩这片灰败荒芜的背景中，显得如此珍贵而耀眼，如同暗夜中点燃的微小灯烛，照亮了主仆二人心中的期冀。
然而，这抹象征着生机与可能的绿色，却如同芒刺，深深扎进了某些人的眼中，灼痛了他们阴暗的心肠。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唯有巡夜太监悠长而单调的梆子声，在遥远的宫墙夹道中若有似无地回荡。
一道鬼魅般的黑影，借着浓重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溜到了小院东南角那片新翻的药田旁。
黑影正是小杜子！
他佝偻着腰，如同伺机而动的硕鼠，一双贼眼在黑暗中滴溜溜乱转，确认四下无人，连正殿和耳房都熄了灯，这才松了口气。
他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摸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包，打开油纸，里面是一个粗糙的草纸包。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系着的草绳，借着惨淡的月光，露出里面满满一包粗糙发黄、颗粒分明的晶体——是粗盐！一股浓重的、带着海腥和苦涩的咸味瞬间弥散在微凉的夜风中。
“呸！病秧子，命还挺硬！真让你这破草给种出来了？”小杜子盯着那几簇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脆弱的嫩绿，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凶光，压着嗓子咒骂道，“想靠这点玩意儿翻身？做你娘的春秋大梦！贤妃娘娘说了，让你安分守己，好好‘养病’！今儿个，就让你长个记性！” 他语气阴狠，显然对“娘娘”的指令奉若圭臬。
他不再犹豫，将纸包里的粗盐均匀地、恶狠狠地撒在每一株刚刚冒头的枸杞幼苗周围，尤其着重覆盖在幼苗根部附近的土壤上。
撒完盐，他又抬起穿着厚底布鞋的脚，对着撒过盐的地方一阵乱踩，试图掩盖那明显的白色痕迹，将盐粒深深踩入土中。
做完这一切，他紧张地左右张望，如同惊弓之鸟，迅速将包盐的油纸和草纸胡乱塞进怀里，对着那蔫头耷脑、仿佛已预知厄运的幼苗啐了一口浓痰，这才弓着腰，像只偷油的老鼠，蹑手蹑脚地溜回了自己那间散发着霉味的小屋。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茯苓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声，如同淬了冰的利刃，骤然划破了听雨轩死水般的宁静，也惊飞了枯树上几只聒噪的寒鸦。
苏晚棠心头猛地一跳，连外衫都来不及披好，赤着脚就冲出了房门！当她奔到药田边时，眼前的情景让她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冰凉——
昨天傍晚还生机勃勃、舒展着嫩绿叶片的枸杞幼苗，此刻竟如同被无形的烈火炙烤过一般，全部蔫头耷脑地瘫软在泥土上！
叶片卷曲发黄，边缘呈现出焦枯的褐色，嫩茎失去了支撑的力气，软趴趴地倒伏着。
整片药田，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死气！一夜之间，希望被残忍地扼杀在摇篮里！
春桃闻声，慢悠悠地从耳房踱步出来，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捻着一串不知哪里弄来的旧佛珠。看到药田的惨状，她故作惊讶地“哎呀”一声，用帕子掩住了嘴，眼中却毫无波澜，语气带着一种浮夸的惋惜和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哎哟喂！这…这是怎么话说的？昨儿个瞧着还好好的，水灵灵的，怎么一宿功夫就变成这鬼样子了？莫不是…苏主子您心是好的，可这伺弄庄稼的手艺…实在欠点火候？浇水浇多了？还是夜里霜打了？啧，真是可惜了了！” 那腔调，听得人牙根发酸。
苏晚棠对春桃那令人作呕的表演置若罔闻。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蹲下身，伸出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一撮幼苗根部附近的土壤，凑到鼻尖下，深深地嗅了一下......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不自然的咸涩气息，混合着土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