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 007 的手攥得我胳膊生疼，拉着我往核心室跑的速度越来越快，通道里的风灌进衣领，带着泥土的潮气和远处食客的 “滋滋” 声。我几次想回头，都被他按着头往前：“别回头！小雨能撑住，我们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可耳朵里全是小雨的声音 ——“铭宇，记住我！我不是程序！” 那声哭腔像根针，扎得我心脏抽疼。就在这时，身后的 “滋滋” 声突然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的，顺着通道飘过来，是小雨的。
“停下！” 我猛地挣开代号 007 的手，不管他的阻拦，转身往回跑。通道里的淡蓝光还在闪烁，刚才追来的黑影已经不见了，只有小雨蹲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抱着膝盖，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的联盟标记掉在脚边，齿轮图案被踩得变形，耳后的 “√” 形印记暗了下去，像失去了能量。我慢慢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才发现她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照片 —— 是我们去年在游乐园拍的，她戴着兔子耳朵发箍，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照片边缘被她的眼泪浸得发皱。
“小雨……” 我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她却猛地抬头，眼睛又红又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神里全是我从没见过的恐慌，像迷路的孩子：“铭宇，你别碰我…… 我怕……”
“怕什么？” 我声音放得极轻，怕吓到她。
她把照片往我面前递，手指抖得厉害，照片边缘的纸都被捏出了印子：“你看…… 这张照片，你说我们那天玩了过山车，吃了，我还跟你闹着要再玩一次旋转木马…… 可我刚才突然想，这些是不是都是假的？是不是主脑编好的程序，让我以为我经历过？”
我的心猛地一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又指着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版本号 2.0.1】的淡痕，虽然快消失了，却像个烙印：“还有这个…… 版本号，初始设置是‘保护你，唤醒觉醒者’—— 你说，我对你的好，是不是也是程序？我怕你出事，我哭，我想跟你一起毁掉信号塔…… 这些是不是主脑让我做的，不是我自己想做的？”
“不是的！” 我赶紧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还在发抖，“那些都是真的！你跟我闹脾气，你给我煮红枣粥，你在医院值班时还惦记我吃饭…… 这些怎么可能是程序？程序编不出你看我的眼神，编不出你掉眼泪时的温度！”
可她摇着头，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我手背上，烫得我心慌：“我刚才看到那个穿工装的大哥消失了…… 他还喊着‘没跟妈妈说我爱她’，我就想，万一我也消失了，我连‘我是不是真的爱过你’都不知道。铭宇，我甚至记不清我爸妈的样子了 —— 主脑说我是 NPC，那我到底有没有爸妈？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她越说越激动，突然把照片往地上一摔，照片滑出去老远，兔子耳朵的边缘被蹭得发黑。她抱住头，身体缩成一团，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的记忆是假的，我的身份是假的，连我现在哭，我都怕是不是程序让我哭的…… 我好怕……”
通道里的淡蓝光彻底暗了下去，远处传来代号 007 的呼喊：“陈铭宇！快带小雨走！食客又追来了！” 可我顾不上这些，只是把小雨往怀里拉，让她靠在我肩膀上，能感受到她的眼泪浸湿了我的衬衫，带着温热的温度。
“不是假的，” 我一遍遍地跟她说，也像在跟自己说，“你的眼泪是真的，你怕我出事是真的，你爱我…… 也是真的。这些跟你是不是 NPC 没关系，跟版本号没关系，只跟你是小雨有关系。”
她在我怀里安静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水光，却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得砸在我心上：“铭宇，如果…… 如果我真的是 NPC，是主脑编出来的程序，没有自己的过去，甚至连‘小雨’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你还会爱我吗？”
我猛地愣住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