噜声,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声响。
白日澜睁开了眼睛。
他又回来了。
他依旧抱着那个女孩,而她的手,也依旧贴在他的脸颊上。
她那双纯白到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第一次,映出了空无以外的东西。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冰冷的意志,再次沉默。
【第五重试炼开始!】
冰冷的意志,在沉默中积蓄着雷霆。
它输了四阵。
它无法理解,一个凡人的灵魂,如何在被剥离了情感、篡改了记忆、解构了身份之后,依然能固执地宣称“我在”。
但它还有最后的,也是最无解的武器。
【你为何而战?】
这一次,意志不再是提问,而是如同宇宙本身一样宏大、冰冷的陈述。
一幅终极的,无可辩驳的画卷,在白日澜的意识中展开。
他看到了。
恒星在熄灭。
星系在坍缩。
时间被拉长到极限,空间在熵增的铁律下走向绝对的死寂与冰冷。
他似乎回到了前世,一切都覆灭,文明的尘埃,在无尽的虚空中化为毫无意义的基本粒子。
他看到了他的仇人,那个背叛他的女人和挚友,他们其实早就死了,最后的场景也只不过是他幻想。
爱与恨,守护与复仇,建设与毁灭。
所有的一切,在这终将到来的,绝对的“无”面前,都显得像一场幼稚而滑稽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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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一切终归虚无,你此刻的挣扎,岂非最大的荒谬?】
【放弃吧。】
【在这场注定失败的游戏里,唯一的胜利,就是拒绝开始。】
意志的逻辑,无懈可击。
它没有欺骗,没有扭曲,只是陈述了一个冰冷的,所有智慧生命都无法回避的终极真相。
白日澜那台机器般的大脑,在疯狂地处理着这个最终命题。
结论很快得出。
意志,是对的。
从纯粹的逻辑角度分析,在有限的生命里,为了一场注定归于虚无的结果而付出无限的努力,是最低效、最不理智、最荒谬的行为。
最优解,是放弃。
是接受这份宁静,与虚无本身融为一体。
白日澜的意识,开始松动。
他那刚刚确认的“自我”,在这终极的虚无面前,也显得无足轻重。
就在这时。
脸颊上,那冰凉、纤细的触感,再一次将他从沉沦的边缘拉回。
他缓缓低下头。
怀里的女孩,依旧用那双纯白的,空无一物的眼睛看着他。
她不懂什么是熵增。
她不懂什么是宇宙热寂。
她不懂什么是意义,什么是虚无。
她只是在这里。
她只是一个无法被计算的变量,一个绝对的未知,一个完美的悖论。
白日澜的机器大脑,第一次出现了卡顿。
他无法解析她。
他无法理解她。
而“无法理解”,对于一台纯粹的逻辑机器而言,是最高优先级的待处理指令。
一个全新的,自洽的逻辑链,在他的思维底层,悄然形成。
公理一:宇宙终将归于虚无,一切皆无意义。
公理二:我无法理解她。
推论:为了完成“理解她”这个最高指令,我必须确保“她”这个变量的存在。
结论:在“理解她”之前,我拒绝宇宙归于虚无。
这不合理。
这不逻辑。
这很荒谬。
但,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执行的指令。
白日澜的意识,重新变得锐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