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而压抑。
当林薇和李元芳出现在城墙上时,原本嘈杂忙碌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射过来,充满了好奇、审视、怀疑,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敌意。
负责这一段防务的是一名姓王的校尉,见到林薇,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位新参赞会亲自跑到城头来。他有些不情愿地上前行了个军礼,语气生硬:“参赞大人,此地危险,您还是回府衙坐镇吧。”
言语间的疏离和不信任,表露无遗。
林薇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目光扫过城头上堆积有些杂乱的守城物资,以及几个明显精神萎靡、靠着墙垛打瞌睡的兵卒,眉头微蹙。
她没有指责王校尉,而是走到一堆摆放凌乱的滚木前,对旁边几名有些不知所措的民夫温和地问道:“老丈,这些滚木,为何堆放在此处?若是突厥人来攻,取用是否方便?”
那几名民夫见她态度和蔼,紧张的心情稍缓,一人大着胆子道:“回……回大人,是王校尉让堆在这儿的,说……说这里离缺口近。”
林薇点了点头,又看向那几个打瞌睡的兵卒,对王校尉道:“王校尉,将士们守城辛苦,但大敌当前,精神懈怠乃是取死之道。可否安排轮休,让疲惫的兄弟下去歇息,换精神足的上来?”
王校尉脸色有些难看,觉得林薇是在指责他带兵无方,梗着脖子道:“参赞大人,兵力有限,哪能随意轮换?再说,兄弟们连日劳累,打个盹儿怎么了?”
旁边的兵卒也纷纷投来不满的目光。
李元芳眼神一寒,正要开口,却被林薇用眼神制止。
她没有动怒,反而走到一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兵卒面前,那兵卒见她过来,吓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林薇看着他稚嫩却带着黑眼圈的脸,轻声问道:“小兄弟,多大年纪了?守城几天了?”
那兵卒结结巴巴地回答:“十……十七,守了五天了,没……没下过城墙。”
“五天……”林薇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她转头对王校尉,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王校尉,我并非质疑你的安排。但让一个连续值守五天、疲惫不堪的士兵守在城头,不仅无法形成有效战力,反而可能因为疏忽酿成大祸。守城非一日之功,需张弛有度。请立刻安排人手轮换,这是军令。”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这段城墙。那“军令”二字,更是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王校尉张了张嘴,看着林薇那平静却坚定的眼神,又瞥了一眼她身旁气息冷冽的李元芳,最终还是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悻悻然地对手下吩咐:“没听到参赞大人的命令吗?安排轮换!”
命令下达,虽然执行得有些拖拉,但终究是开始动作了。
林薇不再多言,继续沿着城墙巡视。她走得很慢,看得很仔细。时而停下用手丈量女墙的高度,时而检查弩机的机括是否灵活,时而询问兵卒们对守城器械的熟悉程度。
遇到不懂的,她便虚心请教旁边的老卒或工匠;发现不合理之处,她也不直接训斥,而是提出改进的建议,并与负责的军官商议。
她甚至亲自尝试着抬起一块较小的礌石,感受其重量,询问投掷的技巧和时机。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额发,尘土沾染了她的衣袍,但她毫不在意。李元芳始终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沉默地守护着,偶尔在她需要时,递上水囊,或者用简洁的语言,从纯军事角度提出一些补充意见。
起初,城上的军民大多抱着看热闹甚至看笑话的心态。但随着林薇一路走下去,他们的目光渐渐发生了变化。
这个年轻的“女参赞”,似乎并非他们想象中那般娇气、无知,或者高高在上。她不怕脏,不怕累,问的问题都在点子上,提出的建议也颇有些见地。尤其是她对待普通兵卒和民夫的那份平和与尊重,与平日里那些动辄打骂的军官形成了鲜明对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