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的金砖地。
被晨光晒得发烫。
刘健站在殿中。
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
他手里的象牙笏板。
却举得笔直:
“启奏太子。”
“先帝新丧。”
“国本未稳。”
“当行大赦天下。”
“以安民心。”
他顿了顿。
眼角的余光扫过阶下的百官。
声音陡然提高:
“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侯张延龄虽有过失。”
“但念其为皇亲国戚。”
“又是太后胞弟。”
“恳请小爷念在骨肉亲情份上。”
“从轻发落。”
“也算全了太后一片慈母心。”
这话软中带硬。
既抬出 “大赦天下” 的祖制。
又扣上 “骨肉亲情” 的帽子。
明着是求情。
实则是逼朱厚照让步。
阶下的文官们暗暗点头。
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响。
刘首辅这招高啊。
把太后和祖制都搬出来了。
看太子还怎么硬气。
朱厚照坐在临时宝座上。
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
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刘首辅说的是祖制?”
“正是。”
刘健躬身道:
“太祖爷立国之初便有定制。”
“新君登基或遇国丧。”
“可大赦天下。”
“以彰仁德。”
“哦?”
朱厚照挑眉。
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那太祖爷还有一条祖制。”
“刘首辅怕是忘了。”
他站起身。
素色的太子蟒袍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洪武十八年。”
“太祖爷亲定《大诰》。”
“凡贪污六十贯者。”
“斩立决。”
“剥皮实草。”
“悬于衙门外示众。”
“这条祖制。”
“刘首辅认不认?”
刘健的脸色。
“唰” 地白了。
他怎么忘了这条!
张家兄弟强抢民女、霸占田产。
桩桩件件折算下来。
何止六十贯?
按太祖祖制。
死十次都不够!
“小爷。”
刘健强压下心头的慌乱。
硬着头皮道:
“此一时彼一时。”
“太祖爷时天下初定。”
“需严刑峻法。”
“先帝在位时行仁政。”
“轻徭薄赋。”
“早已改了这严苛条令。”
“方能让百官尽心。”
“天下归心。”
“改了?”
朱厚照向前迈了两步。
太子蟒袍的下摆扫过金砖。
发出沉闷的声响。
“先帝改了太祖爷的祖制?”
这话像一根针。
扎在所有文官心上。
大明朝以孝治天下。
更以敬祖为天条。
改祖制。
那是大不敬!
刘健的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连忙辩解:
“小爷息怒。”
“先帝并非改祖制。”
“只是…… 只是因时制宜。”
“宽严相济。”
“因时制宜?”
朱厚照冷笑。
声音陡然拔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