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不会放过蔚隅的,无论皇孙是否在他手上。”面对昔日只当了几天的徒弟,顾夜清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要早做选择。”保北境,还是保蔚隅。
“你知道的,我没法选。”竺赫低下头,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我从未真正有过选择。”
他放不下北境,放不下北境百姓的期许,放不下他的责任。他也没办法让一个无辜的人,为他而死。
如果蔚隅因为靠近他而遭逢意外,他会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现在与朝廷开战,北境没有胜算。”
“朝廷没打算给北境一条活路。”竺赫将酒坛放在地上,抬头眺望着远处清冷的月亮,“没有人想打仗,可我不打,北境就真的没了。”
从兰华口中得知当年事情的真相后,竺赫有那么一瞬间是崩溃的。
他视为亲人的人,杀了他真正的亲人,他视为依靠的人,杀了站在他身后给他依靠的人。
白家给了他温暖,却也是他们一手将他困在寒冬,胤帝给了他父亲一般的爱,却亲手抹杀了他的其他亲人。
他们给了他很多糖,他吃的津津有味,却不知,这每一颗糖里,都掺了砒霜,每一颗糖,都是北境用血和汗换来的。
上京不会放过北境,他又何尝会放过上京呢?
他卑劣地不想成为挑起大战的罪魁祸首,不想被世人唾骂,所以他故意出现在上京,以身作饵,让上京对他出手,只要他在上京受伤,便有了开战的理由。
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趁他还有一战之力,先发制人。
“顾大人,你该杀了我。”竺赫再次提醒道:“过了此刻,你我便是敌人。”
“还是那句话,老夫人于我有恩,我不会对你出手。”顾夜清拎着酒坛碰了碰竺赫的空坛。
借着月光,竺赫看到他脸上难得露出的迷茫和苦涩。
“我最初只是先帝的暗卫,先帝继承大统后,命我组建了锦衣卫,并让我担任指挥使。”
他从暗处走到人前,却仍然是胤帝手上最锋利的刀。
“我此生,只有一个主子。”
顾夜清拿出配刀,轻轻摩挲着刀鞘细微的裂痕,“没了主子的刀,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既没了束缚,为何不去做自己想做的呢?”
竺赫的目光从他脸上再次移到皎洁的月亮上,声音很轻,很快便飘散。
顾夜清愣了一瞬,旋即笑了笑双手撑在身后,身体微微后仰,是个十分放松的姿势,语气也多了几丝轻快:“你说得对,没了束缚,我该去做我想做的事。”
他是刀,却不是没有感情的兵器。
“你确定不杀了我?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见他起身打算离开,竺赫再次开口。
“求饶的见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求死的。”顾夜清失笑,反问道:“我若现在要杀你,你会还手吗?”
“会。”
“那不就成了。”顾夜清摊开双手,无所谓地承认:“我打不过你。”
“顾大人真谦虚。”竺赫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对顾夜清拱手:“后会无期。”
顾夜清点点头,带着手下离开。
目送顾夜清离开,竺赫靠着坟堆,像依偎在长辈怀里的小孩一般,缓缓闭上眼睛。
与竺赫分开后,幽一和幽七仍旧扮作夫妻,买了干粮后慢慢顺着唯一一条离开小镇的道路走,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前面排起了长队。
从路人口中得知,是因为官府在镇上发现了逃犯,所以派人在此拦截追堵,核验身份后方可离开镇子,而且每日只有十个出城名额,今天的名额已经满了。
幽一和幽七对视一眼,悄悄退出排队的人群。
“公子应该还未出城,我留下在城中继续找,明日一早你先出城,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
做好计划,二人悄无声息离开城门口,打算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