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噬心蛊影如同瘟疫般在队伍中蔓延,将每个人心底最深沉的欲望与恐惧拉扯出来,编织成无法挣脱的梦魇。金万贯冲入黑暗的吊脚楼,追逐着虚幻的金山;萧断岳对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咆哮,与记忆中惨死的亲人幻影搏斗;林闻枢蜷缩在地,被脑海中万千嘈杂的幻听逼至崩溃边缘;公输铭、罗青衣、玄尘子、乃至那遗民少年,都沉沦在各自的心魔炼狱之中,挣扎嘶吼,状若疯魔。
唯有丁逍遥,凭借远超常人的坚韧意志,如同怒海狂涛中的礁石,死死守住了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他背上背着昏迷的陆知简,这沉甸甸的重量和责任,反而成了他对抗幻象的锚点。脑海中那些诱惑的低语、失败的恐惧、同伴惨死的画面,如同恶毒的藤蔓不断缠绕,却始终无法彻底淹没他的理智。
他知道,必须尽快唤醒同伴!否则,即便他们肉身无恙,精神也将彻底崩溃,沦为这尸寨中新的行尸走肉!
目光扫过陷入疯狂的众人,丁逍遥首先锁定了距离最近、也是状态最危险的萧断岳。此时的萧断岳双目赤红,涕泪横流,正用他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拳头,疯狂捶打着地面,坚硬的石板已然龟裂,他的双拳更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口中不断嘶吼着模糊不清的名字,仿佛正用身体阻挡着某种可怕的事情发生。
丁逍遥深吸一口气,将陆知简小心地放在一旁相对安全的角落。他一步步靠近状若疯虎的萧断岳,没有贸然出手制止,而是运足中气,发出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断喝:
“萧断岳!看着我!”
声音中蕴含着他强大的意志力和对同伴的关切,如同利剑般刺向萧断岳被幻象笼罩的心神。
萧断岳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赤红的眼睛出现了一丝迷茫,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丁逍遥,但那焦距依旧涣散,仿佛透过丁逍遥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队……长?不……快走……它们来了……”他语无伦次,脸上充满了痛苦和焦急。
丁逍遥知道,单纯的呼喊不足以打破根植于记忆深处的恐惧。他必须切入核心!
“断岳!你爹娘的血仇早已得报!那伙马匪,三年前就已伏诛于你的刀下!你亲手为他们立的坟,就在苍云坡!你忘了吗?!”丁逍遥的声音如同重锤,敲打着萧断岳被篡改的记忆。这是萧断岳心底最深的伤疤,也是他力量与守护信念的源头!
萧断岳身体剧烈一震,眼中的赤红如同潮水般退去少许,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困惑和挣扎。“苍云坡……坟……我……我杀了他们?”他喃喃自语,疯狂捶打地面的动作停了下来。
“没错!你守护了该守护的,复仇了该复仇的!现在的你,是丁逍遥的兄弟,是这支队伍的壁垒!看看你周围!看看云梦谣、罗青衣、林闻枢!他们需要你!真正的敌人,在前面!”丁逍遥趁热打铁,手指猛地指向寨子中央那栋幽光闪烁的吊脚楼!
这一指,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萧断岳涣散的目光终于凝聚起来,他顺着丁逍遥的手指看去,又环顾四周陷入各种幻境的同伴,脸上的疯狂与痛苦渐渐被清醒的震惊和愤怒所取代。
“我……我刚才……”他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拳,又看了看周围诡异的景象,终于彻底摆脱了幻象的束缚,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守住心神!噬心蛊未散!”丁逍遥简短叮嘱,立刻转向下一个目标——正死死捂着耳朵、几乎要将自己埋进土里的林闻枢。
对付林闻枢,方法又自不同。丁逍遥没有大声呼喊,而是靠近他,用极其平稳、缓慢的语调,如同定心咒般缓缓说道:“闻枢,你听,只有风声,只有我的心跳声。你是顺风耳林闻枢,你能分辨万物之声,岂会被虚妄杂音所困?静下心来,倾听真实,屏蔽虚幻……”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安抚的魔力,林闻枢剧烈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紧捂耳朵的双手也缓缓松开,他侧耳倾听,脸上极度的痛苦逐渐被专注所取代,开始尝试运用自己的能力,从无数幻听中剥离出真实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