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地诉说着主人——这位被少年天子尊称为“翁父”的权阉——是如何侵夺内帑、收受贿赂,将帝国最顶级的资源与象征着皇权的物事,肆无忌惮地纳入自己的私密领域 。这不仅仅是一间卧室,更是一个权力欲望极度膨胀的内心世界,在物质上的完美投射。
是帝国肌体上一处华丽而腐朽的脓疮。
“笃,笃笃。”
三声极轻、却极富节奏的叩门声,如同三滴冰冷的露水,滴入这片凝固的暖香之中。
“进来。”王振的声音响起,阴柔,平缓,不带一丝情绪。他依旧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串念珠,仿佛门外的动静,与他无关。
门被无声地推开,两道身影如鬼魅般滑了进来,随即又将门轻轻合上。他们身上穿着的,是足以令满朝文武都为之色变的飞鱼服。然而,细看之下,便会发现他们的服饰与寻常锦衣卫有着天壤之别 。
那并非真正的飞鱼,而是更为高级的、由飞鱼纹演变而来的“斗牛”或“麒麟”纹样,其形狰狞,其工繁复,是大红织金的缎面,在烛光下流淌着一层暗沉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光泽。这代表着他们并非寻常的缇骑校尉,而是来自那个令百官闻之丧胆的、专理“诏狱”的北镇抚司的精英,是王振手中最锋利、也最隐秘的一把刀 。
为首之人名唤高远,年约四旬,是北镇抚司的一名百户。他面容沉静,眼神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看不出任何波澜。他只是沉默地行礼,然后退到一旁,将主位让给了身后的年轻人。
另一人名唤沈十,二十出头,面容俊朗,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急于证明自己的锋芒。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姿态恭敬到了极点,手中捧着一卷黄绫封皮的密报。
“大人,”沈十的声音清朗,却刻意压低,带着一种对上位的绝对顺服,“这是近半月来的各处要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