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却仿佛被冻僵了一般,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
队列的中段,是身着青袍的三至五品官员。监察御史李怀安,便混迹在这片青色的海洋之中。他今日特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官袍,胸前那代表着监察之权的獬豸补子,被熨烫得平平整整。那只传说中能辨善恶、触邪佞的神兽,此刻却像一头即将被放出牢笼的恶犬,沉默地等待着主人嗜血的指令。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袖中那份由王振亲授机宜、字字如刀的奏疏,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手心 。他既感到恐惧,又有一种即将成为历史扳机手、名留青史(或遗臭万年)的病态兴奋。
队列的后方,则是更为广大的、身着绿袍的低阶官员,他们如同这片森林的底色,沉默,而又无足轻重。
于谦静静地伫立在百官之首。他能感觉到,今日的气氛,与往常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与压抑。无数道或隐晦、或露骨的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他的身上。有同情,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与冷眼旁观。
他知道,王振的报复,来了。
他只是将腰杆挺得更直了。那张清瘦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吱——呀——”
一声冗长而沉闷的、仿佛是积压了数个世纪的呻吟,划破了广场上凝滞的空气。奉天门那两扇巨大的朱漆金钉大门,在两排宦官的合力推动下,极其缓慢地向内开启。门被推开的瞬间,门内深邃得如同深渊般的黑暗与御座方向透出的、被无数宫灯映照得有些失真的明黄色光晕,形成了剧烈的视觉反差,仿佛一头蛰伏的洪荒巨兽,正缓缓张开它吞噬一切的巨口。
“皇上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