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涛在工作室里加班,烟雾缭绕。
桌上的烟灰缸已经堆成了小山,旁边的几只速食泡面桶歪七竖八。
他正戴着大号的监听耳机,一脸便秘似的拧着眉,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音轨。
“这鼓点不对……”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那一头烫染成亚麻色的头发,身上那件印着夸张涂鸦的oversize卫衣,让他看起来像个刚从隔壁大学逃课出来玩说唱的愣头青。
谁能想到,这个打扮得比练习生还潮的男人,今年已经三十五了。
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动了两下,是一条新闻App的推送。
郑涛本不想理会,但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到了那行加粗的标题。
【快讯:着名毒舌评委大学老师许念不堪压力,于母校人工湖投湖轻生!】
“咣当!”
价值上万的监听耳机被他一把扯下,重重地摔在桌上。
郑涛猛地坐直了身体,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骇与不敢置信。
他一把抓起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飞快地点开了那条新闻。
“……据悉,华夏艺术学院老师许念,因近期深陷‘收钱点评’与‘骚扰女选手’等负面舆论,不堪重负,于今天上午在华夏艺术学院人工湖投湖,所幸被路过的学生及时发现并救起送回……”
“我操!”
郑涛低吼一声,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震得泡面桶都跳了起来。
许念!老许!
郑涛脑子里瞬间闪回大学时的画面——大二,篮球场,因为一点小摩擦,他被几个高年级蛮横的家伙围住。
身边的同学,早就借口“上厕所”、“打水”溜得一干二净。
就在他准备认怂挨揍时,是许念,那个平时看起来最文弱、最不爱惹事的书呆子,第一个冲了上来,挡在了他身前。
结果可想而知,那天下午,他俩并排躺在校医室的病床上,鼻青脸肿,却相视而笑。
郑涛比谁都清楚许念的脾气。
那家伙就是个活在象牙塔里的理想主义疯子,一根筋,认死理,骨子里又带着点知识分子不合时宜的清高。
他的人生字典里,只有‘对’与‘错’,从来没有‘变通’和‘妥协’。
以他这种眼里揉不进半点沙子、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性子,在遭受了如此颠倒黑白的奇耻大辱之后,会选择投湖自尽……
太有可能了!
“又是企鹅这帮孙子干的好事!”
郑涛自己就在企鹅娱乐当音乐制作人,他比谁都清楚,为了捧宋宇坤那个绣花枕头,公司公关部那帮人能使出多脏的手段。
就在他准备拨通许念电话的时候,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的名字让他心头一紧。
“校花——胡文慧”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接通。
“文慧,我刚看到新闻!老许他……”
电话那头传来胡文慧压抑着哭腔的、急促的声音:“郑涛!你快去看看他!我打他电话关机,他那个地下室离你公司最近,我怕他……我怕他真有事!求你了!”
同为大学同学,郑涛当然知道他们夫妻俩的感情。
“你别急!我现在就过去!”郑涛想都没想,直接吼道。
挂断电话,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外套都来不及穿,踩着一双限量版的AJ拖鞋就往外冲。
从光鲜亮丽的企鹅娱乐大厦,一路狂奔到许念租住的那个阴暗潮湿的城中村。
与此同时,名为刘家庄的城中村地下室b-07房间内。
许念的意识,正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挣扎着上浮。
宿醉般的剧痛让他的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
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地喘着粗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