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莉芯（在林薇身体里）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和水渍，动作僵硬，眼神躲闪，完全不敢与陈默对视。刚才那个关于童年大病和镯子的问题，显然戳中了她某个极度敏感的神经，让她方寸大乱。
陈默没有再逼问，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知道，有些事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林莉（无论是芯还是身体）的性格里有着明显的逆反和防御机制，硬碰硬只会让她缩回壳里。
但他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那场被刻意遗忘（或者说被刻意隐瞒）的童年往事，像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姐妹关系的上空，也笼罩在这场诡异的灵魂互换事件之上。
收拾完残局，林莉芯几乎是逃也似的钻回了主卧，借口说有点累想休息，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客厅里又只剩下陈默和林薇芯（在林莉身体里）。
气氛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尴尬。
林薇芯蜷缩在沙发角落，依旧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紧紧攥着那片用手帕包着的碎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是“魂归离兮”的恐惧，或许是妹妹刚才激烈的反应，又或许是对自身处境的彻底绝望。
陈默看着她这个样子，心脏一阵阵抽痛。那是他的妻子，是他发誓要保护的人，此刻却困在别人的身体里，承受着无端的恐惧和折磨，而他却无能为力，甚至连一个简单的拥抱都给不了。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愧疚感攫住了他。
他起身，走到厨房，习惯性地打开橱柜，取出了林薇平时常用的那个马克杯——杯身上印着一只慵懒的猫咪，是她最喜欢的。他往里加了一勺红糖，几片生姜，冲入热水。
以前每次林薇生理期不舒服或者情绪低落的时候，他都会这样给她泡一杯红糖姜茶。她会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苍白的脸上会慢慢恢复一点血色，然后对他露出一个软软的、依赖的笑容。
这个动作几乎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热水冲下去，姜片和红糖的味道弥漫开来，带着一丝辛辣的甜味。
陈默端着杯子走回客厅，很自然地递到林薇芯（在林莉身体里）面前，声音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薇薇，喝点这个，会舒服一点。”
话一出口，动作做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林薇芯（在林莉身体里）怔怔地看着递到眼前的杯子，看着杯沿氤氲的热气，闻着那熟悉无比的、专属于她和陈默之间关怀记忆的味道。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鼻尖发酸，一种巨大的委屈和渴望涌上心头。她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接那个杯子——
然而，她的手伸到一半，僵在了半空。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伸出的手上——那是一双年轻、白皙、指节分明的手，指甲上还残留着林莉喜欢的、亮闪闪的指甲油痕迹。
这不是她的手。
这不是她妻子林薇的手。
她此刻，顶着的是一张属于她妹妹林莉的脸！
陈默也猛然意识到了这极度错位的一幕！
他习惯性关怀的是妻子的灵魂，但递出杯子的对象，却拥有着小姨子的身体！
他的手也僵在了那里，端着那个印着猫咪的马克杯，递也不是，收也不是。空气中弥漫着红糖姜茶的甜香，却丝毫无法缓解这冰封般的尴尬，反而更添了几分荒谬和悲凉。
林薇芯（在林莉身体里）的手缓缓缩了回去，重新插回口袋，死死攥住那片碎镯，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浓的哭腔：“……谢谢……但，不用了……”
她不能用妹妹的身体，去接受丈夫只给妻子的关怀。
那太奇怪了。那是对她自己的背叛，也是对这具身体主人的不尊重。
陈默的手无力地垂下，杯中温热的水晃了一下，差点洒出来。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