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们不慌不忙,总以为来日方长。
当程鹤宇被获准去法医室辨认狄盈倩的遗体时,脑海里滚动的就是这句话,凭借两个人在一起几年的熟悉程度,甚至孙兵都不用掀开盖在狄盈倩身上的白布,程鹤宇就能认出布匹下那个身体轮廓,就是他爱了几年的那个女孩。
杨队在一边冷眼旁观,她需要通过程鹤宇的微表情来确定这个刚被任命为智恒通电气部总经理的小伙子,是不是杀人凶手之一,因为在警界有这样一条没公开过但约定俗成的规则,大多数谋杀案的嫌疑犯几乎都是死者的另一半!
孙兵很有分寸,把白布从遗体头部拉到颈部,狄盈倩未受过荼毒的脸完整地展现在程鹤宇眼前,那张脸和小程记忆中的毫无二致,双下巴,狄盈倩长的是一张国字脸,这和后来的审美标准大相径庭,但是程鹤宇就是喜欢她的方脸,看不够。
杨一宁看着程鹤宇眼里的泪慢慢的渗出,一滴一滴砸在法医室的水泥地上,很快就在地上汪成一个小水洼子,于是杨一宁转身离开,她觉得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确定程鹤宇不是杀害女朋友的凶手,要是小程一看见遗体就哇哇大哭起来,那么杨一宁十有八九会无限期继续审讯下去,因为那样过于戏精,太可疑了。
这种情景孙兵见的多了,早就练成了铁石心肠。孙兵第一次参与完整的法医解剖是在大一第一个学期的最后几天,沈阳那时很冷,有报警说在一家别墅的户外泳池的盖布下发现一具尸体,从外观看来那是一位拾荒老人,冷得受不了了就钻进泳池的苫布下边取暖,终于体温过低而亡。
这座别墅有别于后来在城市里常见的那种别墅,这是一座伪满时期建成的苏式建筑,院子占地足足十亩,泳池也并非四四方方的,要是不用苫布盖好,冬天的大雪会漫过池边,春暖花开时就会融成很脏的泥水,所以当天气开始变冷时,别墅主人就会让佣人将厚实的苫布盖在池子上,四周用钉子固定,非常结实,所以按道理说一位拾荒老人在饥寒交迫下,没有力气掀开这块苫布。
后来还是孙兵在解剖遗体中发现了疑点。这次解剖孙兵得到了法医室的一致称赞,只有他自己清楚,要是没有七哥自己和他指导孙农学习时的认真态度,自己也不会有样学样的,俗话说的好,言传身教。
在感激七哥方面,或许孙兵比姐姐孙农更甚,孙兵是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这件事的,当一个男人会埋怨自己的父母过去没有把自己带好时,孙兵就从来没这样想过,他见过的谭笑七不是在捧着书本学习或者在督促孙农学习,就是在体育基地食堂收拾饭厅,要不就是在扎马步,或者在卖磁带和牛仔裤,他就没见过谭笑七躺在床上,或者坐在椅子上发呆和打盹,简而言之,孙兵就没见七哥闲过。
在观察死者家属方面,孙兵有自己独特的感觉,和杨一宁不同,他从来不观察表情,他倾听家属的呼吸节奏,从程鹤宇的呼吸节奏上分析,孙兵觉得这个人不能完全摆脱嫌疑,因为在见到遗体面容的那一刻,孙膑感觉程鹤宇悄咪咪地松了一口气,
程鹤宇悲痛过后,开始对着女友的遗体絮絮叨叨,他后悔没能及时地从公司库房搬回来一个狄盈倩向往的容声双门冰箱,海市这么热,他俩才住进有窗式空调的荣泰楼没几天,以前再热俩人也只能凑在唯一的一台鸿运扇前纳凉,他俩会准备一块湿毛巾,经常擦擦脸和手臂,再人造风中获取尽可能的凉意,这时狄盈倩就会向往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有一台冰箱就好了,冻点冰块裹在毛巾里,那样多舒服。
程鹤宇的眼泪越来越多,他开始后悔女朋友下班时自己没能开车过去迎接她,前几天都是开车过去接她的,就前天没去成,结果狄盈倩就遇了害,他对狄盈倩说,她的爸爸妈妈今天就从浙江慈溪启程前来海市,到时候他怎么对她的父母交待啊,她父母本来就不容易他俩在一起,俩人跟私奔似的一前一后来了海市。
孙兵冷眼听着程鹤宇的唠叨,他曾经通过一个女人对丈夫遗体的唠叨,得出有价值的线索,就是这个女人不堪死者的家暴而杀死了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