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前,此时若内部生乱,尤其是军队高层出现动荡,后果不堪设想。但若放任不管,这根刺只会越扎越深,终成心腹大患。
他需要有人商议。一个绝对可靠,且富有政治智慧的人。
他想到了王朴。
这位老臣,虽因身体原因留守开封,坐镇后方,但其眼光之老辣,谋略之深远,一直是柴荣最为倚重的臂膀。许多重大决策,他都习惯与王朴书信商议。
想到这里,柴荣不再犹豫。他铺开一张特制的御用信笺,提起朱笔,沉吟片刻,便开始落笔。
他的字迹雄健有力,带着帝王的决断,但此刻,字里行间却透露出几分凝重和咨询的意味。
“王卿如晤:北伐军事顺利,将士用命,幽云在望,此皆卿等运筹之功也。然,近日沧州军中,出了一桩不大不小的案子……”
柴荣在信中,并没有过于详细地描述陆明如何用“数据”破案的过程(这在他看来属于“术”的层面,虽然惊艳,但非核心),而是重点讲述了军粮贪墨案的基本情况,以及案发后,赵匡胤的一系列反应——从最初的看似不知情,到迅速派人接触钱文彬施压,再到亲自入宫请罪,主动要求严惩王德贵,甚至不惜“大义灭亲”。
他写道:“……赵点检反应迅捷,处置果决,看似公忠体国,深明大义。然,朕观其言行,总觉得其中少了些许惊愕与愤慨,多了几分刻意与算计。尤其对其远亲,下手之狠辣,不留丝毫余地,虽合军法,却不近人情,令朕心甚异之。”
“……朕非猜忌之君,亦知赵卿战功赫赫,于国有大功。然,军中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此次贪墨,虽止于微末小吏,然其背后,是否另有隐情?赵卿在军中威望日隆,其旧部故交遍布各营,此番‘弃卒保帅’,固然保全自身,然其于军中之影响力与掌控力,由此可见一斑。值此北伐关键之际,朕当如何用之?如何防之?如何既能借其锋锐,克敌制胜,又能保军中安稳,不生肘腋之患?此朕日夜思之,而难以决断者也。”
“……王卿老成谋国,深谙人心世事,于朝局军中,洞若观火。望卿接此书后,细细思量,为朕剖析其中利害,筹划万全之策。切记,此事关乎北伐大局,关乎朝廷安稳,务必慎之又慎,回信当以密匣封存,由朕之心腹专递……”
写到这里,柴荣停笔,又仔细看了一遍。信中,他既表达了对赵匡胤的警惕和疑虑,又没有直接下定论,而是将问题抛给王朴,寻求他的分析和建议。同时,也暗示了此事的高度敏感性。
他放下朱笔,轻轻吹干墨迹,将信笺仔细折叠好,装入一个特制的锦囊之中,然后用火漆封口,并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来人。”柴荣沉声道。
一名一直守在门外的内侍应声而入,躬身听命。
“将此密函,以六百里加急,即刻送往东京,亲手交到王朴王相公手中。沿途不得有任何耽搁,亦不得让任何人经手!”柴荣将锦囊递给内侍,语气严肃地吩咐。
“奴婢遵旨!”内侍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锦囊,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倒退着离开了书房。
看着内侍离去的身影,柴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将一块大石暂时卸下。与王朴通信,总能让他感到一丝心安。这位老臣,就像一座沉稳的大山,总能在他迷茫时,提供最中肯和睿智的建议。
然而,他的眉头并未完全舒展。王朴的回信需要时间,而沧州的局势,却不会静止等待。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校场上空那几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以及旗下那些模糊不清的黑点(悬挂的首级),眼神复杂。
“赵匡胤……但愿是朕多心了。”柴荣低声自语,“但愿你能一直安分守己,做朕的征北大将军,而非……别的什么。”
但他心里清楚,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很难弥合。有些猜忌,一旦生根,就会疯狂滋长。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一边稳住赵匡胤,继续发挥其军事才能,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