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弟兄。”萧景琰的声音嘶哑干涩,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清点伤亡……收拢……还能喘气的。”
“是!陛下!” 赵冲猛地一抱拳,眼中含泪,转身嘶吼着传达命令。
战斗,在失去了达延的指挥后,逐渐演变成一场血腥的追逐与溃败。北狄骑兵的凶悍在恐惧和混乱中被不断瓦解,大晟士兵则越战越勇。最终,在丢下了近万具尸体和无数伤兵后,残余的北狄铁骑如同丧家之犬,在苍凉的号角声中,朝着阴山方向狼狈溃逃。留下遍地狼藉的战场,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死亡气息。
黑风峪的峡谷口,尸横遍野。大晟将士的、北狄骑兵的、战马的……层层叠叠,残肢断臂混杂在破碎的甲胄、断裂的兵刃和冻结的暗红色血冰之中。寒风呜咽着掠过战场,卷起破碎的旗帜和未燃尽的灰烬,发出如同亡魂哭泣般的声响。
残阳如血,将这片修罗场染上一层凄艳而悲壮的暗红。
萧景琰站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玄甲破碎,露出内里被血浸透、又被寒风冻得发硬的衣袍。脸上的血污已经凝结成暗红色的硬痂,几道被碎石或兵器划开的伤口翻卷着,火辣辣地疼。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他拄着那柄同样沾满血污、剑刃多处崩口的天子剑,如同一尊沉默的血色雕像。
赵冲拖着疲惫的身躯,脸上带着浓重的悲戚,走到他身后,声音嘶哑地汇报:
“陛下……清点……完毕。”
“此役……我军……阵亡……一万一千三百余人……重伤……两千余……轻伤……不计其数……”
“御林军……秦统领以下……战死……四百二十七人……”
“京营……折损……近万……”
“北狄……遗尸……九千余具……伤者……未计……左贤王达延……被亲卫拼死抢走……生死……不明……”
每一个冰冷的数字报出,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萧景琰的心上。两万大军,一战过后,能战之兵,已不足六千!而且个个带伤,精疲力竭!这是何等惨烈的胜利!用无数忠魂烈骨堆砌出来的、血淋淋的惨胜!
萧景琰没有回头。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那片尸山血海。他看到被砍掉头颅的无名士兵,看到被战马踏碎胸膛的年轻面孔,看到至死还紧紧握着断矛的老卒……秦烈那被白布覆盖的遗体,静静地躺在不远处一辆残破的马车上。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悲怆、负罪和深入骨髓疲惫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心中那层被杀戮本能构筑的冰冷外壳。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喉咙里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被他死死咽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赢了。
他活了下来。
他亲手撕开了达延的喉咙,震慑了敌军。
但代价……是如此的惨重!
那些为他挡刀、为他赴死的士兵……他们的面孔,他们的眼神,如同烙印,死死刻在他的灵魂深处!秦烈最后那声“杀了他,陛下!”的嘶吼,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猛地从萧景琰喉咙深处挤了出来。他猛地闭上眼睛,身体晃了晃,拄着剑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骨节发白。
“陛下!” 赵冲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搀扶。
“滚开!” 萧景琰猛地睁开眼,那猩红的眼底深处,翻涌着痛苦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暴戾!他一把推开赵冲,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朕……没事!”
他强迫自己挺直了几乎要弯折的脊梁!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那短暂的软弱和痛苦,被他用钢铁般的意志死死压回心底最深处!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雁回关还在等着他!鹰愁涧的缺口还等着他去堵!他不能让这些人……白死!
“传令!” 萧景琰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冰冷,“重伤员……就地安置!留下……五百……不,三百人!照顾伤员……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