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硝烟、血腥和未散尽的焦糊味。巨大的新式炮车投出的火油弹,在远处大晟军阵中炸开,腾起数团狰狞的火球,映照着壁垒上守军一张张疲惫而麻木的脸。
周振武披着厚重的铁甲,甲叶上布满了刀痕箭孔和干涸发黑的血迹。他如同磐石般矗立在最险要的隘口,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狄兵。狄兵今日的攻势又变得异常凶猛,仿佛要将野狼谷受挫的怒火尽数倾泻于此。
“顶住!弓弩手!给老子射!射死这帮狄狗!” 周振武的吼声如同受伤猛虎的咆哮,在风声中传开。
箭雨如蝗,滚木礌石轰然砸落。惨叫声、怒吼声、兵器碰撞声、炮弹爆炸声……交织成一片死亡的喧嚣。不断有士兵中箭倒下,被同袍拖下火线,留下新的空缺迅速被补上。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城墙。
一份染血的战报被亲兵送到周振武手中。他匆匆扫过,是后方某处营寨因流言发生小规模骚乱,已被弹压。他眉头紧锁,猛地将战报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混账东西!陛下在前方……陛下……” 他猛地顿住,后面的话如同鱼刺般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沉重而痛苦的喘息。他不能提!一个字都不能提!所有的压力、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恐惧,都必须死死压在心底,化作支撑这摇摇欲坠防线的最后支柱!
他布满老茧的大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城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大营帅帐的方向,尽管隔着重重营垒什么也看不见。陛下……老臣……快撑不住了……
就在此时,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周振武身侧,正是林岳。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周帅,刚得‘孤雁’密报!阿史那·咄吉与秃鹫部残余势力接触频繁!金狼王庭内部裂痕已现!颉利似有抽调‘血狼骑’一部回王庭弹压之意!此乃良机!”
周振武布满血丝的眼中猛地爆出一丝精光!内部生变?抽调主力?这确实是天赐良机!若能抓住时机反攻……然而,这念头刚刚升起,就被眼前残酷的现实和帅帐中那沉重的阴影无情击碎。
反攻?拿什么反攻?士气低落,瘟疫余悸未消,军心浮动……最关键的是,那面能凝聚一切力量、赋予将士们无上勇气与信念的龙旗……如今却黯淡在死亡的边缘!
巨大的憋屈和无力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周振武的心脏。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城垛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知道了!” 周振武的声音嘶哑而压抑,充满了不甘与痛苦,“传令各营,严守阵地!不得妄动!待……待命!” 他将“待陛下旨意”硬生生咽了回去,改成了冰冷的“待命”。
林岳看着周振武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血丝和痛苦,心中了然。他默默点了点头,身影再次融入城墙的阴影之中,继续去编织他那张无形的网。机会就在眼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滋味,比刀割更甚。
帅帐内。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药炉的沸腾声和那微弱艰难的呼吸声,标记着生命的流逝。
萧景琰感觉自己沉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粘稠冰冷的黑暗沼泽里。意识如同破碎的浮萍,时而沉沦,时而挣扎着浮起一丝微光。
无数混乱而可怖的幻象撕扯着他:
敕勒川的烈焰灼烧着他的灵魂,无数焦黑的牛羊骸骨在火中哀嚎。
云州城焦土之上,倒毙的妇孺向他伸出枯骨般的手,无声地质问。
野狼谷冲天的大火中,扭曲的人影在烈焰里舞蹈,发出非人的尖笑。
更深处,是无边无际的粘稠黑暗,无数只细小的、散发着腐臭的暗红色蛊虫,如同潮水般涌来,要钻入他的口鼻,啃噬他的骨髓!那是瘟疫的化身!
而在这片黑暗与毁灭的中央,阿史那·颉利那狰狞的脸孔悬浮着,发出无声的、充满恶意的狂笑!
痛苦!冰冷!窒息!绝望!
他想怒吼,喉咙却被无形的粘稠物堵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