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达延,斜倚在铺着厚厚熊皮的软榻上。曾经雄壮的身躯,此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虽然外伤在草原巫医的秘药下已然愈合,但野狼谷那场焚天之火和萧景琰最后那惊世一爪带来的阴影,却深深烙印在他的骨子里。他的脸色苍白中带着不健康的潮红,那是烈酒和内心愤懑共同作用的结果。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浑浊而狂躁,失去了往日的霸气,只剩下被拔去爪牙的困兽般的怨毒与不甘。
案几上散乱地堆着空了的酒囊和啃了一半的羊腿。两名心腹侍卫垂手立在帐门内侧,眼神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与懈怠。自从被剥夺了兵权,从叱咤风云的左贤王沦落为在王庭边缘“休养”的闲人,达延的脾气越来越暴戾,连带着他帐中的气氛也压抑得令人窒息。
“废物!都是废物!” 达延猛地将手中的银杯狠狠砸在地上,酒液四溅。他胸膛剧烈起伏,牵动了内腑的旧伤,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脸色更加难看。“颉利……他忌惮我!他怕我东山再起!还有那个该死的萧景琰!汉狗!若非他……”
他咬牙切齿,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野狼谷那冲天烈焰中,那个玄甲黑氅、手持长剑的年轻身影!那冰冷的眼神,那撕裂长空的一爪!耻辱!深入骨髓的耻辱!这耻辱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他的骄傲和野心!他需要发泄!需要用敌人的血来洗刷!
“来人!拿我的刀来!” 达延猛地站起,身形因醉酒和虚弱而晃了一下,但他强行稳住,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本王要去校场!本王要让所有人看看,我达延的刀……还没生锈!” 他想用这种方式,向王庭,向颉利,向所有人宣告:他还没完!
然而,帐内一片死寂。
那两名心腹侍卫,依旧垂手而立,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只是他们的姿势……似乎过于僵硬了。
达延的醉意瞬间消散了大半,一股冰冷的寒意猛地从尾椎骨窜上头顶!不对!太安静了!帐外巡逻卫兵那熟悉的、有节奏的脚步声……何时消失了?!
“谁?!” 他厉声嘶吼,猛地转身,手本能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他的佩刀还挂在远处的刀架上!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两名僵硬的心腹侍卫,喉间猛地绽开一道细长的血线!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在华丽的地毯上!他们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眼中还残留着临死前的茫然与惊骇!至死,他们都没看清攻击来自何方!
达延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汉人?!他们竟敢……竟敢潜入王庭?!还摸到了自己的大帐?!
野狼谷的烈焰、萧景琰冰冷的眼神、那撕裂长空的一箭带来的剧痛与耻辱……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恐惧被一种更强烈的、歇斯底里的愤怒和屈辱所取代!这是对他左贤王尊严的终极践踏!
“汉狗!找死——!!!” 达延爆发出野兽般的狂吼,所有的恐惧被疯狂的杀意点燃!他看到了!就在帐门被掀开一道缝隙的阴影处,一道如同融入黑暗的墨色身影,悄无声息地显现出来!那双从斗篷阴影下露出的眼睛,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如同深渊寒潭,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耻辱!又是这种眼神!和萧景琰一样,那种俯视蝼蚁般的眼神!
达延彻底疯狂了!他需要证明!证明自己依旧是草原的雄鹰!证明给颉利看!给所有人看!斩杀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就是他重拾尊严的第一步!
他猛地扑向不远处的刀架,一把抽出那柄镶满宝石的华丽弯刀!刀锋在帐内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他不再看那两名倒毙的侍卫,不再去想对方如何潜入,眼中只剩下那道墨色的身影!他要用这汉狗的血,洗刷一切!
“给我死——!” 达延狂吼着,将全身残存的力量、所有的屈辱与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