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古拉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凿子,一层层剥开表象,直指核心。颉利架刀的手臂依旧纹丝不动,但那双冰冷的眼眸深处,审视的光芒却微微闪烁了一下。
阿古拉继续道,声音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
“其二,大敌当前,岂容内耗?大汗可知,那云州城内的汉人皇帝萧景琰,绝非庸碌之辈?咄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被他以坚城为盾,奇谋迭出,步步蚕食,最终落得惨败收场!此獠用兵,诡诈狠辣,更兼御下有方,深得军心民心!云州一战,汉军虽亦有损伤,然其筋骨未断,锋锐犹存!此刻,他们正厉兵秣马,修复城防,虎视眈眈!而我北狄,经此王庭内乱,精锐噬月狼骑亦有折损,降卒士气低落,各部惊疑未定,实乃百年来最虚弱之时!若大汗此时不致力于弥合内部分歧,凝聚人心,恢复元气,反而执意于清洗内部,自断臂膀……敢问大汗,待那萧景琰整合北疆,挟大胜之威,率虎狼之师再次北顾之时,我北狄……拿什么去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颉利胸前那狰狞的伤口,意有所指:“大汗神勇,手刃逆弟,重掌王庭。然,此等神勇,可一而不可再。北狄需要的,不是一个只能靠铁血杀戮维持统治的暴君,而是一个能带领整个部族走出困境、重振雄风、甚至……实现历代单于踏破中原夙愿的……真正雄主!”
“踏破中原……”这四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颉利冰冷的心湖中激起巨大的涟漪。他眼中的杀意明显动摇了一下,架在阿古拉脖子上的刀锋,那冰冷的压力似乎也减轻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阿古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立刻抛出最后的、也是最具诱惑力的筹码:
“其三,老朽与莫度将军,乃至城外这数万降卒,非是大汗之累赘,实乃……可堪一用之力量!老朽不才,浸淫军谋数十载,对汉人边关军务、山川地理、乃至那萧景琰的用兵习惯,皆有所知。莫度将军骁勇善战,统兵有方,其麾下部族勇士,更是北狄军中难得的悍卒!大汗若因旧怨而弃之,无异于自毁干城!反之,若大汗胸怀宽广,能效仿汉人所谓‘千金买马骨’之典故,赦免我等,委以重任,令我等戴罪立功,协助大汗整顿旧部,安抚降卒,将这支力量重新熔铸……则,非但可迅速稳定王庭局势,更可向所有心存疑虑的部族昭示大汗之胸襟气度与求贤若渴!届时,人心归附,力量凝聚,何愁不能厉兵秣马,雪云州之耻,报单于之仇?待兵强马壮,草长莺飞之时,挥师南下,踏破云州,饮马黄河……亦非遥不可及之梦!”
阿古拉的声音并不激昂,却如同最精准的钟摆,一下下敲击在颉利心头最敏感的位置。他不仅点出了杀戮的恶果,更描绘了宽恕和利用带来的巨大利益蓝图!尤其是“踏破云州”、“饮马黄河”这八个字,如同魔咒,精准地击中了颉利内心深处最炽热的野心和最深的耻辱!
颉利沉默了。
他拄着铁枪,胸膛剧烈起伏,牵扯着伤口阵阵剧痛。冰冷的刀锋依旧贴着阿古拉的脖子,但他眼中的杀意,却在阿古拉这层层递进、逻辑缜密、直指要害的分析下,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复杂权衡的锐利光芒。
时间在死寂中缓缓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颉利那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毫无温度的弧度。他盯着阿古拉那双平静得近乎诡异的浑浊眼眸,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
“好……一张利口。”声音依旧嘶哑冰冷,但其中的杀意已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
“锵啷——!”
架在阿古拉脖子上的长刀,被颉利猛地撤回,收入腰间的刀鞘,发出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本单于……给你这个机会。”颉利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阿古拉,莫度!”
“罪臣在!”阿古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