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基未稳,粮饷军需处处捉襟见肘。你把这些人得罪狠了,断了他们的特权,等于自断一臂!
这新政,是杀鸡取卵,还是饮鸩止渴?尤其是那士绅一体纳粮!功名免税是朝廷恩典,是读书人的体面!
你这一刀砍下去,得罪的不是一家两家,是整个士绅阶层!他们才是真正掌握地方话语权的人!失了他们的心,往后咱们的政令,还能出得了这县衙大门吗?”
等张父说完,张行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们打下的,是两座空城!府库空虚,百姓困顿。为什么空?为什么穷?
根子就在这不均二字上!田亩鱼鳞册上登记的数字,与实际田亩相差几何?那些阡陌相连的良田,挂的是谁的名?享受免税特权的是谁?
是那些有功名的士绅地主!他们兼并土地,隐匿田产,将赋税徭役层层转嫁到仅有薄田甚至无田的贫民身上!
这天下焉能不乱?我们造反,为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换一批人继续趴在百姓身上吸血?”
张益达被儿子这番话说得心头一震,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张行走到书案前,拿起那份田亩清查简报,递到父亲面前:“您看看这个,这是我们的人初步查访的结果,仅仅广元县,初步估计,被士绅大户以各种名目隐匿的田产,就不下四十万亩!
这些田,本该纳粮,却因功名特权,一文不交!这万顷良田该纳的粮,都压在了那些只有几亩薄田甚至无田的百姓身上!
这就是祖制?这就是体面?新政推行,必有章法,一体纳粮是原则,绝不动摇!”
张益达捏着那份简报,手指微微发白。儿子的话,像重锤敲在他心上。
他看到了儿子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决心,也看到了背后的深远考量。
长久的沉默后,张益达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没有再质疑,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一股决然:
“好…好!你既已思虑周详,决心已定…那便按你的章程办吧!张家的地…该纳多少,一文不少!俊儿那里…我去说!”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至于那些还想兴风作浪的…张家军立的规矩,就得用铁腕来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