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十日,天色未明,金牛道崎岖的山路上已响起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
赵黑塔协五千精锐,如同一条沉默的黑色长龙,在晨雾中蜿蜒前行。
赵黑塔身披重甲,骑在战马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侧的山峦。他脸上的凶狠被一种近乎变态的沉稳取代。
“斥候队!”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令。
“在!”几名身背强弓、胸前挂着黄铜千里镜的剽悍斥候军官立刻出列。
“前出十五里!每遇高地,务必登顶了望,用你们的千里镜,给老子把方圆二十里都盯死了!发现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敌骑踪迹,立刻回报!不得有误!”
“遵命!”斥候们齐声应诺,迅速打马,如离弦之箭般消失在薄雾笼罩的山道前方,他们胸前的千里镜,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与此同时,保宁府衙内,气氛同样紧张。
保宁知府李默刚接到由快马送来的兵部行文和巡抚衙门旨意,他展开公文,快速浏览,脸色愈发凝重。
“来人!”他沉声喝道。
“大人有何吩咐?”一名吏员立刻上前。
“立刻行文辖下各州县!”李默语速飞快,“一、即刻张贴告示招工告示,有偿征召民众,兴修水利,加固塘堰沟渠,以备来年农事”
幕僚迅速记录。
“二、此事重中之重!着各知县,知州,有偿征调石匠、木匠,预备铁锹、锄头、撬棍、绳索等一应工具!
三日内,将名册、工具清单报至府衙!后续听候调遣,目标——拓宽、加固、平整所有通往陕西的道路,尤其是金牛道、米仓道北段!
所需钱粮,由府库先行垫支,财政部后续拨付!告诉各知县,此事关乎大军命脉,若有懈怠,军法从事!”
吏员心中一凛,连忙应道:“属下明白!即刻去办!”
千里之外的江西奉新,一处清幽的院落内,却弥漫着与川陕前线截然不同的气息。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墨香和草木清芬,书房里,宋应星正伏案疾书,桌案上堆满了各种手稿、图谱,有农具的构造图,有瓷窑的剖面示意,还有密密麻麻记载着各地物产、工艺的笔记。
他眉头微蹙,神情专注,完全沉浸在整理毕生见闻与思考的浩瀚工程之中。
自上次会试名落孙山,他已彻底看清了这朝廷的腐朽与科举的虚妄,将满腔抱负都倾注在了这于国于民或有小补的实学之上。
“老爷,老爷!”老仆宋福显急促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打断了宋应星的思绪。
“何事?”宋应星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门外有客求见,说是……有重大事情与老爷相商。”宋福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
宋应星微微一怔,重大事情?他如今一介布衣,远离庙堂,谁会专程来找他商议重大事情?疑惑间,好奇心占了上风。
“请来人前厅稍候,我即刻便来。”
整理了一下略显陈旧的儒衫,宋应星踱步来到前厅。
只见厅中立着一位身着锦缎、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气度沉稳,身后跟着四名精干的随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那商人见宋应星出来,立刻上前一步,拱手为礼,笑容和煦:“在下冒昧打扰,阁下可是宋应星宋先生当面?”
“正是在下。”宋应星回礼,目光带着探究,“不知尊驾是……?”
商人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微笑道:“久仰宋先生博学多才,尤其于农工百艺一道,见解精深,乃当世奇才。
在下此来,确有一桩关乎国计民生之要事,欲与先生详谈,此处……恐非说话之地。”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厅堂。
宋应星心中疑窦更深,但见对方言语恳切,气度不凡,不似寻常商贾,略一沉吟,便道:“既如此,附近有一清静茶馆,可移步一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