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便觉得心安,觉得再大的风浪,也有与之讲道理、乃至不得已时出剑的底气。这是他谨慎人生的最大保障,也是他一切算计的最终底线。
然而,这个底线,今天要被一个完全不讲道理、也不按套路出牌的存在,给一脚踹穿了。
林墨的身影,如同一个不和谐的墨点,滴落在这幅宁静的画卷中。竹楼周围那些看似寻常、实则蕴含无数后手与警示禁制的布置,在“绝对无视”面前,连让他脚步停顿万分之一秒都做不到。他直接走到了陈平安和那柄飞剑“井”的面前。
“哦?这就是那把有名的‘井’啊?”林墨打量着这柄剑,点了点头,“看起来是挺沉的,不是重量,是那种……道理上的沉重感。怪不得跑起来可能不太方便。”
他完全无视了人剑合一状态下、警惕性本该提到最高的陈平安,直接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飞剑“井”的剑柄!
就在林墨手掌接触剑柄的刹那——
陈平安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不再是平时的温润平和,而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骇与……一丝茫然!
他感觉到,自己与本命飞剑“井”之间那坚不可摧、性命交修的联系,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被一股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掐断了!不是削弱,是彻底的、干净利落的断绝!
他甚至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突然脱离了身体,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极致的荒谬与失控感!
那柄陪伴他无数岁月,承载了他所有道理、情感、算计与力量的“井”,此刻如同变成了一块凡铁,安静地被那个突然出现的、看不清面容的青年抓在手里,没有丝毫灵性反应。
林墨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飞剑,感觉手感还行,就是“道理”味儿太冲,有点硌手。他随手将这把在浩然天下搅动过无数风云的本命飞剑,像是扛一根烧火棍一样,随意地扛在了肩膀上。
然后,他再次掏出了便签纸(坚持使用粉红色),写下:
【陈先生雅鉴:
先生道理,重于泰山,然佩剑而行,终是拖累。
此剑羁绊过深,有碍先生体悟“遁去之一”的逍遥真意。
今特取走,为先生减负,助您将“打不过就跑”之大道,臻至无形无迹之化境。
望先生潜心参悟,早证无上跑路……呃,是无上逍遥之道。
—— 一位关心您机动性的路人 留】
将字条放在陈平安依旧僵直伸着、仿佛还想维持温养姿势的手边。
做完这一切,林墨扛着那把大名鼎鼎的“井”字剑,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竹楼,身影逐渐淡化消失。
直到林墨离开了好一会儿,陈平安才仿佛从一场极度真实的噩梦中惊醒过来。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彻底消失的、与“井”紧密相连的剑意与道理感应……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空虚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的剑!
他的“井”!
他最大的依仗和道理载体……没了!就在他自家最安全的竹楼里,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像扛柴火一样扛走了?!临走还留了张字条,说他需要“减负”,为了更好的……跑路?!
奇耻大辱!更是颠覆认知的恐惧!
陈平安的脸色,第一次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苍白无比。他猛地站起身,却因为心神巨震与失去本命物的反噬,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他下意识地就想催动各种后手、联系各方盟友、推算凶手来历……但所有的念头,都在接触到体内那空荡荡的剑意虚无时,戛然而止。
一种最原始、最本能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瞬间压倒了所有精心算计的道理——
危险!
极度危险!
能无声无息做到这一点的人,绝非他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