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午后,吴刚已能勉强在张小容小心翼翼地搀扶下,靠着垒起的被褥半坐起来。胸口的剧痛依旧清晰,但那股萦绕不散的虚弱感似乎减轻了些许。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沙摩柯那粗豪嗓音难以压抑的激动:
“大当家!大当家!你总算醒了!可急死俺了!”
帐帘被猛地掀开,沙摩柯那铁塔般的身影几乎是撞了进来。他几步冲到榻前,见吴刚果真睁着眼,还能靠坐着,那张被血与火洗礼过的粗犷面容上瞬间绽开毫不掩饰的狂喜,虎目之中竟隐隐有泪光闪动。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哽咽:
“大当家!你昏迷这三日,俺…俺这心里跟油煎似的!生怕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吴刚看着他这副真情流露的模样,心中也是一暖,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沙哑:
“摩柯…快起来…我命硬,死不了…”
沙摩柯这才起身,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兴奋地一拍大腿:
“对了!大当家!你看俺光顾着高兴,差点忘了天大的喜事!甘宁兄弟回来了!你看谁来了!”
他侧身让开,朝着帐外喊道:“兴霸兄弟,快进来!大当家醒了!”
帐帘再次掀开,一道矫健挺拔的身影迈了进来,正是甘宁甘兴霸!只是他脸上不见了往日的洒脱不羁,反而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疲惫和显而易见的愧疚。
他快步走到榻前,并未如往常般抱拳朗笑,而是深深一揖,语气沉重地说道:
“主公!沙兄弟!某家…某家来迟了!请主公重重责罚!”
吴刚和沙摩柯皆是一愣。吴刚忍住咳嗽,疑惑道:
“兴霸何出此言?你能赶来,我已欣喜不已,何谈来迟与责罚?”
甘宁脸上愧色更浓:
“主公容禀。当日某家返回巴郡,本以为能迅速安置好水寨弟兄,如期在两月内归来。不料途中遭遇暴雨山洪,耽搁了十数日。回到水寨后,又恰逢昔日一仇家闻讯前来寻衅,纠缠不休。某家虽最终将其击退,但整顿人手、安抚人心之事也因此被拖慢。待一切处理妥当,已是三个月后。某家心中焦灼,日夜兼程赶来武陵,一路上又听闻荆北局势动荡,几处关隘盘查甚严,不得不绕行山路,这才…这才耽搁至四月方至!抵达公安时,寻找主公不得,才在城中潜伏修整!某家未能履两月之约,更未能在主公最危难之时护卫在侧,心中实在惶恐无地,请主公治罪!”
说罢,他单膝跪地,低下了头。
帐内一时寂静。沙摩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看向吴刚。
吴刚看着跪在面前的甘宁,看着他眉宇间的风霜与真诚的愧疚,心中原本因对方迟迟未至而产生的一丝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天灾人祸,路途艰难,非人力所能完全掌控。甘宁不仅妥善处理了后方事务,更在危机时刻及时出现,挽救了危局,其心可鉴,其功甚伟!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伸出手虚扶一下,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任与宽慰:
“兴霸,快快请起!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路途艰险,仇家寻衅,岂是你能预料?你能排除万难,最终赶来,更在城破之际力挽狂澜,此乃大功于我军,何罪之有?若非是你,我此刻焉有命在?你能来,我便心满意足,何须自责!”
甘宁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和如释重负。他本以为会受责难,却得到如此宽宥与信任,心中热流涌动,沉声道:
“主公胸怀如海,某家…感激不尽!自今而后,某家甘宁,必以此身报效主公,万死不辞!”
沙摩柯也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拉起甘宁:
“就是!兴霸兄弟,你能赶来就是天大的好事!大当家说得对,你可是救了全城性命的首功!过去的事还提它作甚!”
帐内,三人相视,一股历经波折、信任愈坚的豪情在无声中涌动。
激动过后,吴刚靠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