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现在的朝廷,还能动得了他?他能在粮账上做手脚十年不露破绽,能在边关安插三十多个亲信,能把北狄的货船安排得滴水不漏——这种人,怎么可能没留后路?”
我顿了顿:“他进大牢,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躲风头,等我们乱来,然后反手一击,坐实我们‘构陷忠良’。”
王铎哼了一声:“所以咱们偏不按他想的走。”
“对。”我从包袱里取出账册,摊在地上,“你们看这里——所有粮船变更路线的时间,都在每月初四。而裴仲渊每个月初三都会去城外祭母,说是母亲病逝周年。可他母亲明明是腊月走的,哪来的每月祭拜?”
谢琬凑近看:“所以他是借出城之机,亲自下达指令?”
“不止。”我指着一笔交易记录,“每笔货款结算后,都有一个极小的朱砂印,形状像草书的‘渊’字。普通商贾哪敢在公文上盖私印?只有他,仗着户部侍郎的身份,把规矩变成特权。”
王铎一拍大腿:“难怪查来查去都是些小喽啰顶罪!原来上面有人罩着!”
“这不是团伙。”我合上账册,“这是一个人牵着一群狗走路。他不用天天下令,只要定下规则,下面的人自然会按他的心思办事。这才是最可怕的。”
谢琬沉默片刻,忽然抬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等他出狱?”
“不。”我摇头,“我们主动入局。”
“怎么说?”
“他以为我们只会追着他跑。”我拿起折扇,在地上画了个圈,“可我们不追。我们把他当成饵,钓别的鱼。”
王铎不解:“别的鱼?”
“比如。”我嘴角微扬,“一直躲在幕后的萧景珩。”
谢琬眼神一凛。
“裴仲渊进牢,萧景珩不可能无动于衷。”我说,“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我们让裴仲渊感觉到威胁,萧景珩一定会想办法联系他——而每一次联系,都是漏洞。”
王铎恍然:“所以这封信不只是吓唬裴仲渊,也是在等萧景珩出手?”
“聪明。”我点头,“人在慌的时候,最容易暴露同伙。”
谢琬盯着我:“你早就想好了?”
“从我们在林子里捡到那块铜牌开始。”我收起扇子,“只不过现在,我才看清这条线到底通向谁。”
外面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
王铎低声说:“我的人回来了,陈狱卒答应帮忙。”
我点点头:“信送出去之后,盯住牢里动静。尤其是半夜有没有人偷偷进出厨房,或者有没有哪个杂役突然不见了。”
谢琬忽然问:“如果裴仲渊看到信,真的开始怀疑身边人……会不会清洗内部?”
“会。”我说,“而且会很狠。但他越清洗,越说明他心虚。到时候,自然有人扛不住压力,想换个主子。”
王铎笑了:“到时候我们张网等着就行。”
我正要说话,庙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王铎立刻拔刀在手。
是陈狱卒来了,手里提着个破篮子,里面装着几片发黄的菜叶。
他走进来,把篮子放下,低声道:“东西已经放好了,跟你说的一样,混在馊菜里,没人注意。”
我从怀里摸出一小袋银子递过去。
他没接:“我不图钱。三年前那一板子,我记到现在。他裴仲渊可以踩着别人往上爬,但我这辈子,就等这么一次翻身的机会。”
我看着他缺了角的耳朵,在火光下泛着暗红。
“那你就好好看着。”我说,“接下来的好戏,才刚开始。”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身影很快融进夜色。
庙里安静下来。
谢琬坐在火堆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边缘。
“你说他会怎么看这封信?”她问。
“两种可能。”我说,“一是当成挑衅,派人来灭口;二是压住火气,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