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了。
人在慌乱时最容易暴露破绽。他说漏了一句——“你连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都不知道”。这句话不该出自一个守墓老人之口，倒像是知情者的威胁。
我慢慢合上折扇，敲了敲掌心。“你不是来保护谢琬的，你是来确认她能不能打开归墟门的。如果她打不开，你就该动手灭口了，对吧？”
他没动。
空气静得可怕。
谢琬站在原地，手紧紧攥着那块裂开的玉珏，指节发白。她没哭，也没喊，只是看着他，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你吃过我做的桂花糕。”她忽然说。
他一愣。
“七岁那年，我在后院偷摘桂花，被嬷嬷追。你路过，帮我藏起来，还说‘小姐的手艺比厨娘强多了’。”她声音很轻，“那天我做了三碟，你吃了两碟半。你说你不爱吃甜，可你还舔了盘子。”
他低下头，没说话。
“后来我再没见过你。”她继续说，“直到这次进皇陵。你说你是母后旧部，可你连我最爱吃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你守了二十年，可你连南疆都没提过一次。”
她抬起手，把玉珏举到他面前。“这块玉，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东西。现在它裂了。因为你。”
他终于抬头，眼里有泪光闪了一下，但很快压了下去。
“我不是叛徒。”他说，“我只是……不能说。”
“那就别说。”我打断他，“你现在对我们没用了。”
谢琬看了我一眼。“你要杀他？”
“不用。”我指了指墙上的血字，“真正的问题不是他写了什么，而是谁让他写的。这些字是被人补上去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我们互相猜忌。不管他是真是假，现在都已经成了靶子。”
她沉默片刻，把玉珏收回袖中。“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弄清这密室还有什么机关。”我走向中央的白骨池，蹲下查看那具握着玉珏的骨架。手指骨已经发黑，明显中毒迹象。他不是自然死亡，是被人毒死在这里的。
我掰开他的手，取下玉珏。完整的一块，龙纹环绕，正中刻着“承天”二字。
“传国玉玺的另一半。”我说。
谢琬凑过来。“和我这半能合上吗？”
“试试。”
我把两块拼在一起，边缘严丝合缝。咔哒一声，玉珏内部似乎有机关弹开，露出一道细槽，里面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片。
我小心取出，展开一看。
是地图。
标注了七个地点，分别写着：北境狼台、西陲烽燧、东海沉舟、南疆古庙、中州铜雀、西南断崖、西北孤峰。
每个点旁边都有一个小字——神兵。
“七神兵……”谢琬低声念道。
我盯着地图，脑子里飞速运转。这不是随便画的，方位、距离、地形起伏都符合实际地理数据。绘制者一定亲自走过这七地。
“有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我说，“皇后留下线索，但也知道有人会截获。所以她把真图藏在玉珏里，外面做假局迷惑敌人。”
“可为什么要把‘莫信守陵人’也刻上去？”她问。
“为了混淆视听。”我看向墙角，“写这些字的人，希望我们怀疑他。但又不希望我们太早怀疑。所以他只描补部分字迹，留下破绽，等着我们自己发现。”
谢琬忽然问：“会不会……是母后自己让人写的？”
我一怔。
“如果她知道自己会被控制，被迫写下什么……”她声音低了，“她会不会提前安排一个人，专门来‘提醒’我们不要相信她的话？”
我盯着她。
这个逻辑成立。
最高明的谎言，是让人不信真话。
皇后若真留下警告，反而容易被敌人利用。所以她干脆让所有人怀疑一切，包括她的每一句话。
包括她亲口说的“莫信守陵 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