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干裂的泥地。离城墙还有三百步,守兵已经发现我们了。几个人聚在墙头张望,有个举起了弓,但没拉满。
我没停下。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距离一点点缩短。我能看清他们穿的是旧式银甲,不是朝廷新配的制式。领头那人胡子拉碴,手里拎着一把九环刀,站姿松垮,但腰板挺得直。
有点意思。
一百步时,城楼上有人喊话,声音炸在风里:“来者何人!停步!”
我没勒马,继续往前走。
谢琬紧张得手指掐进我肉里。
我抬手示意她放松,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块布巾,展开,把玉珏和虎符并排放在上面。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两件信物清晰可见。
城楼上安静了几息。
接着,那胡子军官蹲下身,对身边人说了句什么。那人点头,飞快跑开了。
看来是去查证了。
我停下马,站在原地等。
风卷着沙打在脸上。谢琬靠在我背上,呼吸比刚才稳了些。
“你觉得他们会认吗?”她又问。
“现在已经不是‘认不认’的问题了。”我说,“是他们敢不敢不认。”
她没说话。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我眯眼看去,是一队斥候从西边巡回来,正朝城门奔去。
他们看到我们,也减了速。
带队的头目穿着皮甲,脸黑得像炭,远远看了我们几眼,没靠近,绕到城门另一侧去了。
我收回视线,低头看谢琬。她眼睛闭着,脸色还是发红,但不像之前那么吓人。
“睡会儿吧。”我说,“等你睁开眼,说不定门就开了。”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没力气。
我握紧缰绳,抬头望着城楼。
那块布还在风里飘着,玉珏和虎符静静躺着。阳光照在铜面上,反射出一道光,正好打在城门的一块砖缝上。
有点晃眼。
我伸手挡了下,再看时,发现城楼上的守兵换了一批。刚才那个胡子军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年轻些的校尉,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正低头对照着什么。
他在核对信物图样。
这说明他们在查。查就意味着还没决定杀我们。
好事。
我松了口气,肩膀稍微放松。
谢琬忽然抓住我手臂:“楚昭……我梦见母后了。”
“说什么了?”
“她说……玉珏不能丢。”她睁开眼,盯着我胸口,“你要替我保管好。”
“本来就在我这儿。”我说,“丢了它,我也活不了。”
她勉强笑了笑,头又靠回来。
我摸了摸怀里的虎符。铜的冷意透过衣服传到皮肤上。
这东西能不能开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要是今天开不了门,我就得换种方式进城。
比如——放火。
正想着,城楼上突然响起一声锣。
嘡!
我抬头,看见那校尉举起手,对着下面喊了句什么,听不清。
接着,城门内侧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推门栓。
我的心跳了一下。
谢琬也察觉到了,猛地坐直:“开门了吗?”
我盯着那扇门。厚重的木门缓缓移动,露出一道缝,光从里面透出来。
可就在那一瞬间,校尉突然转身,对身后挥了下手。
门又停住了。
我皱眉。
怎么回事?
校尉探出身子,朝我们这边大喊:“来人止步!交出信物,由我查验!不得近前!”
我冷笑。
原来是想抢信物,再关门杀人。
天真。
我收回布巾,把玉珏和虎符重新收好。
“不验了。”我说,“他们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