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要看我狼狈的样子，要看我摔倒、流血、爬起来再跌倒。我摔了，他才会进来。”
她没说话。
“疯子都喜欢看人挣扎。”我笑了笑，“我不让他看够，他不会出手。”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那你其实很懂他们。”
“不懂。”我说，“我只是比他们更不想死。”
车轮碾过一块石头，震得她身子一晃。她伸手扶住车沿，那只受伤的手立刻缩了回去。
我放慢脚步：“忍着点，快到了。”
前方有个村子，篱笆围着几户人家。村口立着块木牌，字迹模糊，依稀看得出是个“安”字。
“就这儿。”我说，“找个大夫，换身衣服，再想办法进城。”
她点点头，忽然又问：“你说的老和尚，是不是皇寺那个？”
“是他。”我答，“他说我杀业太重，让我抄经。我没抄，给了他五两银子，换了包药。”
她哼了一声：“你还真会讲价。”
“活着的人才讲得起价。”我说，“死人只能被标价。”
她没再说话，靠在车帮上闭眼休息。阳光照在她脸上，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我继续推车往村口走。路边有只野狗，趴在地上啃骨头。看见我们来了，它抬起头，看了两眼，又低下头去。
村子里静得很，只有鸡叫和小孩哭的声音。一个老妇人坐在门口缝鞋底，眼皮都没抬。
我把车停在一家挂着破布帘的屋子前。门上贴着张黄纸，写着“医”字，墨都褪色了。
“到了。”我说。
谢琬睁开眼，看了看门，又看我：“你确定这里能看病？”
“不确定。”我说，“但我们现在没得选。”
我正要敲门，屋里传出咳嗽声，接着是拐杖点地的声音。
门开了。
一个老头站在里面，穿件灰袍，手里拄着木杖。他看了我们一眼，目光落在谢琬的手上。
“毒伤。”他说，“进来吧。”
我扶谢琬下车，跟着走进屋。
屋里昏暗，药味浓得呛人。墙角堆着几个陶罐，桌上摆着铜秤和剪刀。
老头示意谢琬坐下，解开布条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鸦涎引？”他问。
“对。”我说，“有解吗？”
老头没答，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黑丸，又递过来一碗温水。
“吃下去，睡一觉。明天早上，伤口会流黑血，别怕，那是毒出来了。”
谢琬接过药，抬头看我。
我点头。
她把药吞了下去。
老头收起空碗，看向我：“你呢？肩上的伤，要处理吗？”
“不用。”我说，“等她醒了再说。”
老头叹了口气，拄着拐往外走：“你们今晚别走。村里不安全。”
我送他到门口，低声问：“为什么？”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昨晚有人来问，有没有见过一对男女，一个书生，一个穿粉裙的姑娘。”
我手指微微一紧。
他没多说，拄着拐走了。
我关上门，插好门闩。
回身时，谢琬已经靠在墙边睡着了。药效发作得快，她的脸白得透明，呼吸很轻。
我走到窗边，掀开一条缝往外看。
村口那条路空荡荡的。那只狗不见了。老妇人也收了鞋底，回屋去了。
我放下帘子，从怀里摸出那包老和尚给的药，分成两份。一份收好，一份放进她衣袋。
然后我坐在门边，靠着墙，闭上眼。
外面风刮了一下，吹得门板轻响。
我睁开一条缝，盯着门缝底下那一寸土地。
如果有影子移过来，我会在对方动手前先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