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料!
更遑论……皇子年幼,心性未定,若长久受外间……异说浸染,恐……恐失人君之体统,忘祖宗之成法啊!”
他这话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传统文官的看法,他们恐惧的是仙师所代表的、完全超越他们认知范畴的秩序和理念,会对未来的君主产生不可控的影响。
“林尚书此言差矣!”一个略显清朗的声音响起,出言的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年轻气盛且思想相对开明的倪元璐,
“仙师乃救世之主,其所行‘丰饶之道’,旨在普惠众生,此乃煌煌大道,岂是‘异说’?
皇子若能随仙师游历,亲见洪督师如何安定北疆,李自成如何开拓西域,李定国如何抚平南土,郑成功如何经略东海,此等阅历,岂是困守深宫、只读圣贤书所能比拟?”
他越说越激动:
“陛下!仙师有言,未来之世界,波澜壮阔!若未来之君,仍只知中原一隅,只晓权术制衡,如何能驾驭这即将到来的全新格局?
皇子随行,正是开阔眼界、增长见识、学习如何在新世中定位皇权与朝廷的千载良机!
若恐安危,仙师神通广大,岂会护不住一皇子?若恐心性,陛下当信皇子聪慧,能明辨是非,坚守本心!”
倪元璐的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更大的争论。
支持者认为这是让皇室适应未来、甚至重新掌握主动权的机遇;反对者则坚称国本不可动摇,风险太大。
崇祯听着臣子们激烈争辩,心中乱麻更甚。他何尝不知倪元璐所言有其道理?
仙师描绘的那幅“行者四方、文明远播”的图景,虽然让他感到恐惧和失落,但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一丝对那种宏大叙事的向往,以及对大明若能融入其中、甚至主导其中所能达到高度的隐约期待。
可是,代价呢?代价可能是皇权的进一步虚化,甚至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儿子思想上的“变质”。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挥挥手打断了争论:
“皇子之事,容后再议。仙师予一日之期……先说说,对这四方行者之势,朝廷当下该如何应对?总不能一直装聋作哑!”
周延儒见皇帝态度稍有缓和,连忙爬起身,小心道:
“陛下,当务之急,是明确朝廷态度。臣以为,可效仿对洪承畴之例,对李自成、李定国、郑成功三人,朝廷可明发谕旨,承认其‘开拓使’或‘宣抚使’之身份,赋予其在外便宜行事之权,并予以嘉勉。如此,既全了朝廷体面,亦算是……算是响应仙师之意。”
“只是嘉勉?”崇祯皱眉。
陈新甲补充道:“陛下,还可令兵部、户部,对其开拓所需,若其提请,可在力所能及范围内予以支持,如提供粮饷器械、派遣工匠官吏协助等。
此举非是资敌,乃是示好,亦是参与。将来其开拓之地,名义上仍属大明,朝廷亦可借此施加影响。”
这是要将被动转化为有限度的主动参与,试图在新时代的蛋糕上分一杯羹,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崇祯沉吟良久,知道这或许是眼下最不坏的选择。他长长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声音充满了无力感:
“便依卿等所议吧。拟旨,擢……擢李自成为‘西域开拓经略使’,李定国为‘南疆宣抚开拓使’,郑成功为‘东海巡略使’,皆赐王命旗牌,准其便宜行事,所辟疆土,皆录其功。”
“陛下圣明!”众臣躬身领命,心中都明白,这看似荣耀的任命背后,是大明皇权面对绝对力量时的无奈让步。
“现在,”崇祯坐回御座,目光扫过众人,回到了那个最棘手的问题,“说说皇子之事吧。仙师要朕择一子随行,尔等以为,当去否?若去,谁去为宜?”
争论再起。保守派如林欲楫等人依旧坚决反对,认为此例一开,后患无穷。而支持者如倪元璐等则力陈其利,认为这是皇室在新格局中保持影响力的关键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