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我男人走那天,我想问‘还能回来吗’,可我怕说破了不吉利……”
陆九退到墙角时,脸上已经湿了。
他看见白桃站在香案后,手里的青瓷瓶闪着微光——启脉露该溶进井水了。
小梅是在月上柳梢头时摸到井台的。
她的铜符这几日总发烫,此刻正贴着心口,像块烧红的炭。
她跪坐在青石板上,把唇贴在符面上轻轻呼气——没有声音,只有气,一下一下,像在叩问自己的存在。
井边的草叶突然动了动。
有个蒙黑纱的妇人正蹲在她背后,耳朵几乎贴到了地面。
小梅没回头,她能听见那妇人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这节奏……”妇人的手突然抓住井沿,黑纱滑下来,露出张苍白的脸,“是我流产那晚,胎动的拍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以为忘了,可它还在……”
小梅没说话,只是继续呼气。
妇人踉跄着跑远时,怀里掉出张黄纸——是“闭口符”,被撕成了两半。
三日后的清晨,白桃在药铺后巷听见了“梦语”。
卖早点的王婶端着粥碗站在门口,揉着眼睛说:“隔壁张秀才家昨晚闹鬼,他睡着睡着就说‘我是谁’‘该信谁’,说得我这心啊,直颤。”
白桃抿嘴笑了。
她知道启脉露随晨雾渗进了呼吸,那些冻住的心正在开裂。
断问会的人夜里来投毒时,被巡夜的陆九撞个正着。
“井水是温的。”陆九后来跟她说,“我摸了,跟人的心跳一个温度。”
小梅把铜符浸进药汤那天,白桃正在整理药柜。
汤面突然浮起根银丝,细得像头发,却闪着和乾宫灯芯一样的光。
“不是灯芯。”白桃盯着银丝,喉咙发紧,“是心丝。有人的心,开始自己烧了。”
窗外传来“沙沙”声。
她探头望去,巷口的墙根下,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正用炭笔涂写。
写满了“问”字就用袖子擦,擦干净又接着写。
她的嘴闭得紧紧的,可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浸在蜜里的星星。
白桃收回视线时,药臼里的启脉露还剩小半瓶。
她想起明日要去城西巡诊,听说那里有间私塾……
风掀起门帘,带进来半片烧过的纸。
白桃弯腰捡起,纸上的字迹已经焦了,只隐约能辨出“之乎者也”几个字——像极了被烧的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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