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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确实在学堂。
她抱着半块松烟墨站在窗下,听见先生在讲台上敲戒尺:“坎为水,居南方;离为火,居北方。”声音拔高了三分,像在背戏文。
小梅抿了抿嘴,手伸进布兜,摸出截银丝——是今早从白桃的陶罐上扯的,还带着露水的凉。
她踮脚把银丝系在窗棂上。
风从后窗吹进来,银丝颤了两颤,影子投在墙上,竟慢慢变了形状。
原本歪歪扭扭的八卦图开始转动,坎卦的水波纹“刷”地移到北方,离卦的火焰纹“呼”地跳到南方,连先生画的“坎南离北”四个大字都被影子盖住,重新显出“离南坎北”的正写。
“哇——”后排的小娃先喊出来,接着是一片抽气声。
先生扶了扶眼镜,凑到墙根摸了又摸:“这...这影子会自己改图?”他转身看向小梅,小姑娘正低头磨墨,墨汁在砚台里转着圈,倒映出她弯弯的眼尾。
“明日起,”先生清了清嗓子,“咱们改讲《周易》原典。第一课,何为离?”他指着墙上的影子,“离者,明也,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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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磨墨的手顿了顿,墨块在砚台边磕出个小坑。
她想起昨夜白桃埋银丝时,陶罐里冒出的灯心草;想起陆九路过时,后墙那盏“小灯”;想起自己指尖总有的痒,像有什么在皮肤下挠,轻得像风。
“是火种在醒。”她轻声说,墨汁溅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团,像朵未开的灯心草。
白桃是在戌时接到的夜诊。
哑童的娘拍响药堂木门时,她正对着油灯抄《归藏易》残篇,烛芯“啪”地爆了个花,把“风不灭火”四个字烧出个焦边。
开门见那妇人眼眶通红,怀里的娃烧得直打摆子,白桃连药箱都没拿,抄起银针袋就跟了出去。
“高热三天,哑了半年。”妇人抹着泪,“请了三个大夫,都说没毒,可这烧...”
白桃解开娃的衣襟,银针在火上烤了烤,扎进曲池穴。
针尖没像往常那样泛出青黑——这是无毒的迹象,可娃的额头烫得能烙饼。
她又扎了大椎、合谷,银针还是清的。
“去摘把灯心草,”她对妇人说,“取晨露,用归元汤的底方煎。”
药汁煎好时,娃已经烧得说胡话了。
白桃用银匙舀起清露,轻轻滴进娃的舌尖。
娃突然睁大眼睛,黑黢黢的眼珠里映着油灯,哑了半年的嗓子突然发出声嘶喊:“火在下,风在上——非烹也,乃问也!”
白桃的手一抖,药匙“当啷”掉在地上。
这是《周易·鼎卦》的象辞隐义,师父说过,只有药王宗的传人能解“火下风上”不是烹饪,是“问”——问天地,问人心,问火种为何不灭。
“他...他说的什么?”妇人吓傻了。
白桃蹲下身,摸了摸娃的额头——烧退了,汗津津的。
她捡起药匙,指腹蹭过娃的手背,那里有个淡青色的印记,是灯心草的形状。
“他说的是老祖宗的话。”她轻声说,“等他醒了,让他多看看月亮。”
出了门,夜风吹得后颈发凉。
白桃顺着墙根往回走,路过巷口老槐树时,看见陆九和小梅站在墙影里。
陆九背对着她,手里捏着块炭灰,小梅的指尖缠着银丝,正往他手心里放。
“有人在找‘始门’。”小梅的声音飘过来。
陆九皱眉:“始门早封了。”
“可风带来了新脚印。”小梅摇头,“你看。”
白桃顺着他们的目光抬头,就见巷口上方飘着缕银丝,没缠在任何草叶上,就那么悬空荡着,逆风而行,像根引魂的线。
她摸了摸兜里的银针,针尖还留着《归藏易》的余温。
刚要走过去,就听见药堂方向传来细碎的响——像是霜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