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湿灰慢慢渗开——
第一粒灰动了。
像有根无形的线牵着,暗红金粉的灰粒聚成离也者,停住。
围观的人倒抽冷气,后退两步。
陆九的喉结动了动——《说卦传》里的句子,离也者,明也,他在中统档案室抄过整本书。
明即问。
童声从人缝里钻出来。
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挤到最前面,捡起块碎炭,在离也者旁边补了三个字。
陆九低头看她,小姑娘仰着脸笑:我阿爹是教书先生,教过我!
人群哄地散了。
陆九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行字。
灰粒簌簌落进他掌心,带着点温热——不是日头晒的,倒像有人刚把话焐热了,塞进他手里。
小梅扫到城隍庙前时,日头正毒。
她的竹扫帚挑起半片香灰,突然被什么缠住了。
低头看,香炉余烬里浮着根细银丝,比她腕间的更亮些,正缠着半张未燃尽的黄纸。
小梅蹲下身,指尖刚触到银丝,那震颤就顺着血脉窜上来——和昨夜老槐树上的卦一样,和白桃姐腕间的银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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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纸灰地腾空,在半空打了个旋儿,竟拼成个字。
正北。
小梅的瞳孔缩了缩,想起白桃姐说过,坎卦对应正北方,是当年日军轰炸最狠的区域,地下埋着半座古城。
纸灰落地时成了个环,像有人在地上画了个圈。
小梅伸手去摸,地面有细微的震感,不是脚步,不是风,倒像有人在很深的地底,一下一下敲着什么——卦铃?
编钟?
她没声张,从怀里摸出灯心草籽。
那是白桃姐给的,说能引着药气走。
她把草籽撒进香炉灰里,草籽立刻钻进纸灰环里,像找到了家。
梅丫头,发什么呆呢?庙祝老张头拎着水桶过来,该关庙门了。
小梅站起身,扫帚上的银丝地缩回她腕间。
她扫了扫台阶,把纸灰环扫进香炉:张叔,我帮您添柱香吧。
月上柳梢时,白桃背着药箱敲开了赵宅的门。
赵老塾师瘫在藤椅上,目光涣散。
他儿子赵文远是她的病人,三个月前参了军,走前咳血,是她用枇杷膏吊着命。赵伯,白桃蹲在他膝前,您最后一次教《周易》,讲到哪一卦?
老人的眼珠动了动。
白桃取出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又蘸了蘸怀里布巾上的水——霜丸融液还带着腥甜。
她轻轻点在老人舌根:您记着,这针不是扎,是问。
老人突然呛咳起来,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
他张了张嘴,声音像锈了的铜钟:习坎,入于坎窞,凶......
白桃的手一抖。坎卦,正北,困险之地。赵文远走前问过这卦?
他......他站在院里槐树下,老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爹,我要去北方,这卦何解?
我......我怕他害怕,说。他的喉结滚动,可他走后第七夜,我梦见他站在水里,水漫到胸口,还在喊爹,你们为何不问......
白桃的布巾从怀里滑出来,落在老人脚边。
她没捡,只是轻轻拍他的手背:赵伯,您问了。
废园的老槐树在夜里更显嶙峋。
白桃到时,陆九正用炭块在树干上画圈,小梅蹲在树根旁拨弄草籽——灯心草发芽了,细弱的芽尖指着正北。
井底图影昨夜又现,小梅先开口,声音像浸了露水,坎位标记。
陆九的炭块停在半空:我在码头试过,火漆灰能显《说卦》,有人在地下重走卦道。
白桃解下腕间的银丝,放在地上。
丝线无风自动,向东北方爬了三寸,停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