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又说:你奶奶的银镯子,我见过。
她的手顿住了。
十年前白芷被围捕那晚,确实把陪嫁的银镯子塞给了她,说见镯子如见人。
此刻那镯子正戴在她腕上,被粗布袖管遮得严严实实。
夜里来。更夫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灯心草灰。
月上柳梢头时,白桃蹲在草棚角落,面前的陶碗里浮着层黑褐色的药渣。
她不能言,喉头的银针是三天前替伤兵取弹片时被日军暗箭射中的,现在每咽口水都像吞碎玻璃。
可她的手很稳,夹着银针的指尖在药渣上划动,水痕渐渐显出字迹:离位有眼,目盲者见。
陆九推门进来时,草棚的布帘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他怀里鼓囊囊的《营造法式》。
他看见药渣上的字,瞳孔微微收缩:离为火,正南。
旧眼科医院?
白桃点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比了个盲人摸墙的动作。
陆九突然想起今早档案库里那页草图,图上的盲人指尖浮着卦纹——原来那些无用人员,竟是用另一种方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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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眼科医院的地下室比陆九想象的更冷。
他顺着霉味摸到最里间,墙上挂着的病历标签在风里摇晃,角膜坏死无治疗价值的字样刺得他眼眶发酸。
最顶层的木柜里,他摸到本硬壳笔记本,封皮内侧有炭笔草图:一个盲人正用指尖摩挲墙面,墙缝里透出点点微光,像星星落进砖缝。
图下写着:以心观象,离火不灭。
枪声在头顶炸响。
陆九迅速把本子塞进裤腰,贴着墙根往楼梯挪。
日军的皮靴声越来越近,他听见为首的军官喊:搜仔细了,听说有共党来救那些瞎子!
同一时刻,小梅正蹲在医院后墙根。
她的银丝缠在枚生锈的铁钉上,随着她的手指轻颤,地底下传来闷闷的震动。
那不是心跳,是呼吸,成百上千人同步的呼吸,像潮水漫过她的血管。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墙根的土上,银丝突然剧烈震颤,成百上千个声音涌进她的脑袋:离为火,为日,为电......
是《说卦传》的诵声。
小梅的眼泪掉在泥里,和着血珠渗进地缝。
她记得白桃说过,盲人学校的孩子们看不见光,就把卦象刻在心里,用声音当眼睛。
此刻这些声音穿过地脉,穿过银丝,穿过她的骨头,在她耳边响成一片:我们看见了。
后半夜的芦苇荡起了雾,盲眼乞丐蹲在草棚外,手里的竹棍在地上敲出暗号。
陆九把《营造法式》塞进他怀里,乞丐摸了摸书脊,冲他点了点头。
天刚蒙蒙亮,日军的卡车就开进了芦苇荡,乞丐被推上车时,陆九看见他喉结动了动——那是吞书入腹的动作,只有最死士的情报员才会用的法子。
白桃在草棚里攥着银丝,突然被烫了似的松手。
银丝在地上蜷成一团,又猛地弹直,指向东南方。
她知道,乞丐的舌底有白桃特制的银芽,此刻正刮破肠壁,用血在传递最后信息:艮、离、巽三脉通,余者待问。
她摸出怀里的银针,蘸着自己的血,在江边的鹅卵石上刻下三个卦象:艮、离、巽。
石子被她轻轻推进江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月光照在水面上,她看见倒影里那缕银丝不知何时分出了三支,像三根细小的根须,正朝着西南、正北、正东三个方向蔓延。
西南方向的风裹着潮湿的水汽扑过来,白桃望着水面上晃动的银须影子,突然想起祖母说过的话:八卦镇国,一卦通,九脉动。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喉间的银针,那里的疼突然轻了些。
江对岸传来夜航船的汽笛声,她望着西南方向的天际线,那里有座褪色的老牌楼,隐约能看见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