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归于皮囊,针尾的余温仿佛还残留着地底深处那场无声的崩塌与解放。
白桃站直身子,夜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带来远处废弃窑洞隐约的哀嚎。
那是陆九的“空城哭阵”,一出用悲伤作伪装,为她争取时间的阳谋。
就在一刻钟前,两名日军特务刚刚撤离。
他们猫着腰,贴着墙根,满脸惊疑不定。
城墙上,孩童涂鸦般的笔触画着扭曲的容器和哭泣的眼睛,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皇军偷泪”。
而那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连绵不绝的哭嚎,时而是妇人失去独子的凄厉,时而是老人捶胸顿足的悲恸,更有无数婴儿尖锐的啼哭混杂其中,仿佛整座城池的苦难都在这一夜被点燃。
“队长,不对劲,”年轻的特务压低声音,牙齿都在打颤,“这哭声……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而且全城都在传说皇军用他们的眼泪做实验,民怨已经沸腾了!”
为首的特务脸色铁青,他听见的不仅仅是哭声,更是一种足以撼动人心的共振。
他无法理解这种玄妙的力量,但军人的直觉告诉他,若再不撤退,他们会被这无形的悲伤浪潮彻底吞没。
情报必须立刻上报,这片土地上的抵抗,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二人匆匆离去,浑然不知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嚎,不过是几十个村民轮班的表演,而那婴儿的啼哭,只是陈哑婆带着一群妇人,用湿布蒙着铜盆敲击出的声响。
陆九的计策,为白桃赢得了最宝贵的喘息之机。
与此同时,城西的震宫旧矿洞口,小梅正借着篝火的微光,记录着最后一个孩子的梦语。
她那包珍藏多年的母香灰烬已经用完,烟雾的余味还萦绕在空气中。
孩子们横七竖八地躺着,脸上挂着泪痕,呼吸却变得平稳。
一个最瘦弱的男孩在睡梦中伸出手指,对着虚空喃喃:“妈妈,我替你恨完了……现在能哭了。”
一句话,让小梅瞬间明白了这“泪土”的真谛。
它偷走的不是悲伤,而是悲伤的权利。
这些孩子不是被治愈了,而是像一块块海绵,吸满了那些被强行压抑、无处安放的巨大伤痛,替更多无法哭泣的人,记得了那份疼。
她不敢耽搁,将所有记录着梦境指向同一个地点的纸条——坎宫水渠下的废弃研究所,火速交到了白桃手中。
研究所的入口隐藏在一处废弃的抽水站下,锈迹斑斑的铁门被焊死。
白桃没有选择强攻,她只是静静地绕着入口走了一圈,步履沉稳,仿佛在丈量着什么。
最后,她停在通风井的正上方,从怀中取出九枚银针。
她没有言语,指尖翻飞,九枚银针以一种玄奥的顺序,无声无息地钉入地表,构成一个看似松散却暗合九宫的“封忆阵”。
阵法布成的瞬间,地气的流动仿佛被截断,形成一个独立的场域。
随后,她将那十二面从各个驿站收集来的愿幡残片点燃。
这些布片上浸透了无数人的泪水与祈愿,此刻在火焰中蜷曲,化作一捧沉甸甸的灰烬。
白桃捧着灰烬,走到通风井口,松开手。
黑色的灰烬被井下的气流猛地吸入,如同一场倒流的雪。
刹那间,地动山摇。
不是剧烈的爆炸,而是一种来自地心深处的共振与呐喊,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地底苏醒,又好似无数被囚禁的灵魂终于挣脱了枷锁。
白桃稳住身形,从阵眼处拔出一枚银针,针尖依旧温热。
她将针尖探入地表的缝隙,闭上眼,感知着地脉深处传来的最后画面。
水晶制成的巨大容器,那储存着全城泪水的“愿核”,在一股自内而外的力量冲击下,布满裂纹,轰然碎裂。
乳白色的液体没有消散,而是如拥有生命般倒流回地底,汇入干涸的地脉。
液体所经之处,锈蚀的铁笼寸寸
